典当行后头别有洞天,竟然是个精致的小院子,周鸿就站在院子里头,似乎是在端详花圃里几朵木芙蓉,听到动静幽深的目光看过来。
杨双双和他对视了一眼,正要说话,见厢房里走出来一个人,仔细一打量,却是吴威。
吴威和小时候刺头的模样不同,他也长高了许多,看着她笑得正欢,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杨双双忙唤了一声“吴大哥”,吴威听得她还是像小时候那般称呼,笑得更加欢了,口中辞道:“大哥可不敢当,如今身份有别……”
周鸿似有些不耐,打断道:“只怕她出来不易,先说正事。”
吴威忙点头道:“你说的是。”说着边请了杨双双去厢房,殷勤得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杨双双虽一肚子疑惑,到底喝了口茶,才小心翼翼问道:“刚听闻外头掌柜说你们是这铺子的东家?”
吴威呵呵一笑,“说错了,我们俩可不是东家。”
杨双双不由猜测,难道这铺子是他二人办事那府上的私产,却听吴威继续道:“这铺子的东家是杨家妹子你。”
正在喝茶的杨双双,猛地听见这句,被一口茶呛得咳得死去活来。
吴威见她这样子,只在一旁笑道:“不止这家铺子,还有京里的十家顺风车马行,江南有五家,南市的最大那家酒楼,还有几家青……咳咳。”却是被周鸿在桌下踢了一脚,他面上一红,青楼两个字吞了一半,也反应过来,当着一个姑娘家的面说这个,着实有些不雅。
见吴威一边说,一边从匣子里拿出一叠房契地契,杨双双有些目瞪口呆,不由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她这副模样,周鸿说话不免带了几分笑意:“这些铺子都是当日咱们商量的那些营生赚出来的,当时说好了,我们四人一人两成,公中买房屋铺子的两成都算在你的名下。”
杨双双心下惊涛骇浪,都忘了反驳那两成公中的也有周鸿一份。
她不由又愧又惊,当日不过随手写了几个方子,就被这二人挣出这诺大的产业?而且她无数次疑心两人卷着方子跑了,如今人却带着这么厚一堆房契地契银票给她,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她内心无数疑问似都在嘴边,忙喝了两口茶平复心情,才问道:“当日,我跟着扶灵去扬州之前,找过你们,不过院子里头有些狼藉,你们也不在,究竟出了何事?”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吴威眼眶都红了。
原来当年他们的脐贴卖得甚好,惹得旁人的红眼,他几个又无什么靠山,就有人官商勾结,要拿了吴婆子要问方子,好在周鸿吴威两个机警,两人带着吴婆子翻墙跑了。
谁知那些歹人将房子搜了下遍,找出制作脐贴的几位药材,竟也做出差不多的东西。
吴威几个无权无势,也无法去讨要公道,又被人盯上了,在斗柄巷住不下去,只得悄声回来低价买了房子,带着吴婆子仓惶躲着度日。
好在后来周鸿无意间救了一个勋贵的独子,从此便和吴威在勋贵手下做事,因着二人机灵,都混成了管事,尤其周鸿深得贵人信任,是他面前的红人。
因着贵人的势头,二人便重新拿出药方,做起以前的营生。
杨双双当日给的几个方子都是千金难买的良方,生意便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挣下了诺大的产业。
杨双双听他们讲完,心中叹为观止,没成想分别的几年,二人的经历这般跌宕起伏,他二人虽说得轻描淡写,但里头的惊心动魄,细细一想,可见一斑。
她沉吟了片刻问道:“那吴奶奶……”
吴威苦笑道:“先前被问脐贴方子的时候,受了些……惊吓,后头身体一直不好,去岁没了。”
双双叹气,吴威也叹,末了道:“她若是见到你如今的模样,不知有多高兴。”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他又问道:“杨家妹子,如今你怎么又成了官家小姐?”
周鸿轻咳两声,似是觉得吴威问得太过直白。
杨双双无所谓一笑,“如今我娘亲续到了鸿胪寺尤寺丞家里,可不能叫我杨家妹子了。”
两人见她说得自然,便松了一口气,吴威道:“难怪呢,可叫人好找,连你舅舅也搬家了,找过去却发现与你家也没来往,倒没想到你住到官宅里头去了。”他叹了一阵儿,将一个装满地契、房契、银票的匣子朝双双递过来。口中道:“这些你快些拿去!”
杨双双不由感叹万分,这些年见过这么多人,这两人可是最为赤诚,像是秦大舅,明明是契约写好的三成利钱,血肉骨亲,还有诸多推脱。这么多的铺子和钱,固然是因为自己写的几张方子赚来的,但其中所花的心血,蝇营狗苟的经营,却是外人所不能想的。
若是一般人,纵使不瞒下私下吞了,也得诉说这些年多么辛苦,拿个大头,哪里像这两人这般,还能依照当年的约定。
她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酸楚压倒了一夜暴富的惊喜,她清了清思路道:“这不行,这太多了,我当日不过出了几个方子,这些年的经营可半分也没参与,都是你们挣出来的偌大家业,我实在受之有愧。”
吴威想不到她会拒绝这样大的一份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