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正在播放晚上九点的夜间新闻。
祁琚合上电脑,结束线上会议,松了松衬衫衣领,看向病床上眉眼温柔的女人。
温澄不知不觉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遥控器。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放低病床的角度,温澄平躺在被窝里,脑袋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祁琚把遥控器放下来,又掀开被子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去,提了提被子,将她整个人极具安全感地包裹住,凑巧进来查房的护士笑了,低声说,“很少见过有你这么细心陪护的丈夫呢。”
她是昨天从别的分院转来的新护士,尚不知晓眼前男人和病人的关系,心底猜测他们应该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祁琚:“还不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
护士微讶,检查完毕后悄声走了。
温澄的手机短暂亮起屏,祁琚解锁,扫了一眼停留在屏幕上的微信界面,是颜溪回复她的信息:到家了~你早点休息,晚安[月亮]。
上一条微信是温澄发给她的:你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两条短信隔了两个小时。
祁琚把她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放在抽屉里。
电视传来的白噪音并不吵闹,直到祁琚听见一段财经新闻,敏锐听到其中的关键词,才抬头看去。
主持人:“……温氏建设集团今日发布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控股股东、董事长温峙因涉嫌行贿犯罪,已被浦淞市监察委员会实施留置,接受监察调查,暂不能正常履行公司董事长职责……”
背景是温建的公告内容,只有短短四行,却给温建的股价再次带来巨大的波动。
仅仅是行贿犯罪?
祁琚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不解的神色。新闻结束,祁琚的手机震动,进来了一条短信。
他看了一眼短信内容,不疾不徐地关上电视,又调高了空调温度,整个病房里只留下一盏暗黄的射灯。他重新系好衬衫的扣子,套上黑色的夹克,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去护士站嘱咐护士看顾已经熟睡的温澄。
值班的护士连连点头,这个楼层都是VIP病房,本身就需要她们更加费心照顾。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还给了她们额外的费用,希望她们平日里对待病人的态度再柔和一些。
护士一直记得他说过的话,他说——希望重新醒来的她,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温柔和善意。
因此护士站的人都对这对爱侣印象深刻,甚至还有年轻的护士艳羡那位病人,嘟囔道宁愿在生死边缘走一遭,也想要一个男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祁琚这才放心下楼。
他要去的地方不远,是医院对面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回响着低沉的钢琴乐曲,祁琚在开门的间隙分辨出来,是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临近打烊的时间,店里人不多,两个店员站在前台清账,祁琚一眼便看见坐在窗边的温渊。
他也看见了祁琚,颔首微笑,依旧是得体模样,“这些天你照顾她,瘦了不少。”
祁琚坐下,没有回应温渊的寒暄,侍应生走过来,询问他要喝什么。
他只要了一杯热水,侍应生看出他们是有事要谈,很快退开,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他们。
等侍应生走远,祁琚才开口问道:“温峙仅仅是行贿犯罪?”
温渊叹了一口红茶:“当然不是。”
祁琚看他胸有成竹的表情,终于将心头的怀疑压下,仅问道:“什么时候处理干净?”
温渊:“他的庄园,牵涉到不少浦淞和荥城的高层,有人想保他,比想象中棘手。”
祁琚想了一会,建议道:“荥城的高层,不难解决,从他们违规批给温汽产业园的地,还有环秀高尔夫山庄附近那座加工厂的环境污染问题,只要稍加炒作,他们便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江,又谈何空出手来保住一个温峙。”
祁琚说得没错,曾经由温峙一手遮天的温汽集团,在五年前大手笔投资七十亿,将汽车产业园落户荥城,势必会与某些高层有利益往来,只要揪出一个,便能带出一串。他甚至猜测,荥城的警队里兴许也有温峙的人,不然当初乐恒瑶的案子,不可能审错判错,轻易推出一个流浪汉给温墨屿顶罪。
温渊也正是这样想的,他手里掌握了不少证据,只不过最近他分身乏术,还要应付老爷子,才拖慢了进度,给了温峙喘息的机会。
温渊点头:“我知道。”
见他不像有麻烦的样子,祁琚才松了心,继续等他主动开口。
温渊转了转杯沿,半晌才问:“她恢复得怎么样?”
两人都心知肚明,“她”指的是温澄。
祁琚用尽量乐观的口吻告诉他:“她的身体恢复了八成,至于记忆,还是老样子。”
温渊应了一声嗯,没再说话。
祁琚注视着他,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放心不下她,可以去见见她,或许能让她想起你。”
听见祁琚这样说,温渊失笑,摇了摇头,“忘了便忘了吧,反正这么多年,我从未当过一个好爸爸,又何必逼她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不堪的生物学父亲。”
这句话,在旁观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