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温澄坐在祁琚对面,伸出纤白的右手,“你好,我叫温澄,温度的温,澄澈的澄。”
祁琚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反应。
温澄一只手撑在玻璃台上,另一只手主动牵过祁琚的手。
两人就如第一次见面的商业伙伴般相互握起了手,说是握,不如说是温澄单方面牵住了祁琚。
轻触上他的手,温澄愣神片刻——
那只手温暖而又熟悉,却比印象中大了许多。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虎口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这是一双属于成熟男人的手。
温澄的拇指轻轻搭在他的虎口,不动声色地磨过那道白色的细痕。
祁琚垂下眼,四指微蜷,顺着力把温澄的手整个握在他的大掌中。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就像即将沦陷的人,终于在悬崖边缘,等到了命中注定的救援。
“温,澄。”祁琚重复着她的名字,“是皖南温家的温。”他突然想起前几天祁建辉在饭桌上提到温建集团易主一事。
眼前的女人眉眼舒展中带着几分英气,浑身散发着菁英明艳的气息,已然不再像是八年前那样跳脱而稚嫩。
“为什么这些年,温家没有一点关于你的消息?”祁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出一个火烧火燎的洞来。
温澄沉默,忽地冷笑一声,“老头子把我的消息封得那么绝,竟然连你也查不到么……”话没说完,她似乎又想明白什么,倏尔笑了笑。
祁琚第一次在温澄的脸上看见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冷峻和决绝道,她说:
“不过是两场交易罢了。”
“一场和温渊的交易,一场和……温思俭的交易。”
·
温澄站起身,走到宽阔的台面上,回想着那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离开的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岑让绑架我,程亦奇受伤,温家找上门,有人告诉了我一切。”温澄的声音淡然如水,幽幽地回荡在空旷的阳台上。
“当时,程亦奇他……受伤的情况其实比我看见的糟糕多了,是吗?”温澄抱着双臂,笔直地站在阳台围栏边上,瘦削的背影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脆弱,像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飞鸟,短暂地停留在贫瘠的土地上。
还没等祁琚回答,她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但却没有任何人向我提起,那时我气恼大家都瞒着我,现在看来,大家都是在保护我呐。”
“我是从温慕卿嘴里得知的程亦奇的情况。那天,我去见了温慕卿……你也知道吧,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和我说了许多关于温渊和陈清的事情,其中也掺杂着不少温家的秘事。”温澄暗暗地掐住自己的手臂,才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
平静到,祁琚甚至在一瞬间,以为温澄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本来应该赶回来找你,但是温慕卿在我离开医院之后,就……自杀了。”温澄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眸中的光深不见底,“温家很快就掩盖这件事,仿佛死的并不是温家四房的长女,而是路边的一条小猫小狗,所以,除了温家以外的人,大概都以为温慕卿是后来因病去世的。”
“我与她接触只有廖廖几回,在初识的那个夏天,我把她当成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后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其实心里对她……也有点抵触。”
“但是等到医生在死亡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这个世上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真真少了一个,而温慕卿,就带着那些她还来不及说完的秘密,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
祁琚看着她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尖,轻轻抚上去。
人的身体大约是诚实而又偏爱的。他的温度通过交握的手传给程澈,渐渐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一团浆糊,只知道程亦奇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完全恢复的话需要很大一笔钱……而温慕卿临死之前想让我回到温家,温渊也向我承诺,如果我能够成为温家的女儿,他就能保证程家和……”温澄突然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祁琚,眼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然无虞。”
“原来当时的你,并不信我。就算当时你们家承担不起程亦奇的治疗费用,还有我,还有祁家。不是么?”祁琚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似乎还有掺杂着一些隐隐的怒气。
“祁琚——”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严肃而又正经的唤他名字,“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依赖你。我不想,也做不到。”
程澈,从小就知道她的祁琚之间的差别。如果她能更早的直视自己的内心,就会发现,自己是那个敏感而又自卑的一方。
他就像远处皎洁的月,即使一时之间向她奔袭而来,即使充满热烈而盈切的爱意,但程澈却不能自私地要求他一直绕她而转。
“这么多年来,我在几个夜里有过后悔,甚至在想象如果我还是程澈的话,现在的生活会是怎么样,”温澄叹一口气,“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