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跟贺思敏当学徒已经满一年了,按照规定应该学徒期满出师了。她填了表格,贺思敏也签了字,只要在表格上盖上车间的公章,再交到厂劳资科,她就能够正式转正,定为一级工。这样,她就不用再拿学徒工的工资,而是拿一级工的工资了。
设备室的公章在林浩的手里。小韩拿着表格去盖章,林浩却让她把表放下,说自己要看看。然而,这一看就没了消息。一连好几个星期过去了,还没盖成章,小韩只好又去找林浩。
小韩走进副主任的办公室,只见林浩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她走到桌前,道:“林主任,我的转正表什么时间盖章呀?”林浩头也不抬地说:“急什么?”小韩听了,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嗓门,道:“怎么不急?这都多长时间啦?……”
林浩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瞅着对方,脸上挂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道:“韩瑛莲,找人办事应该温柔一点。说话要轻声细语,嗓音要甜,这样别人听了心里才会舒服,你说是不是?……”
小韩听了,板着脸,脖子一扭道:“我不会!”
其实,小韩早就知道,林浩对她心怀不轨。他经常用色迷迷的眼睛偷窥她,每一次跟单独她说话,言语中都充满了挑逗。有一次在休息室里,她正拎着水壶弯腰往放在地上的水瓶里灌水。当时,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忽然感到有人摸她的头发,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直起腰一看,竟然是林浩。林浩笑嘻嘻地:“韩瑛莲,你的头发可真光滑柔软呀!……”
如果换作别人,小韩一定会斥责对方。可林浩是设备室副主任,她不想轻易地得罪他,便没有吱声。灌完了水后,她便匆匆地走出了休息室。
小韩住在单身楼里。试验厂的单身女工不太多,所以每个人单独住一个房间。大约一个多月前,有一天晚上,已经九点多钟了,她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林浩。他好像喝了酒,满嘴酒气,说找她有事,说罢就要进屋。
小韩拦住他,说有什么话你就在门口说吧。可林浩不干,非要进屋不可,小韩抬高嗓门道:“你再无礼,我就喊人啦!”林浩怕惊动了别人,只好胡扯了几句,然后才悻悻地离开了……
果然,这会儿林浩不怀好意地说:“韩瑛莲,要盖章也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小韩皱起眉头道:“什么条件?”
林浩压低嗓门道:“最近,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说王主任就要调走了。王主任一走,我就是设备室主任。到那时,只要咱俩联手,设备室就是咱俩的天下了。你只好跟我好,到时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样?”
小韩听了,眼喷火花,怒视着对方,从牙逢里迸出一句:“真无耻!”说罢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俗话道,隔墙有耳。林浩挑逗小韩的话语,恰巧被经过门口的一名工友听到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在设备室里传开了。当然,也传到了贺思敏的耳朵里。
贺思敏已经发现了小韩这几天愁眉不展,问她出了什么事?小韩说转正表林浩不给盖章。贺思敏皱起眉头道:“我已经签了字,他凭什么不盖章?”小韩本想把林浩以盖章为要挟,企图逼她就范的事跟师傅说了,可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口。
如今,贺思敏听到了传闻,顿时明白了一切,心中十分恼火。当天下午,他就在机床旁边的走道上把林浩给拦住了。他怒视着对方,质问道:“林主任,小韩转正的章,你为什么不给她盖?”林浩撩起眼皮瞅了瞅他,不屑地:“盖不盖章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贺思敏义正词严地:“我是她的师傅,怎么管不着?!告诉你,这个章你今天必须给她盖!”林浩火了,大声道:“老子想盖就盖,不想盖就不盖!你他妈的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贺思敏丝毫不退让,也抬高嗓门道:“姓林的,你他妈的听清楚了,今天这个闲事老子管定了!……”林浩冷哼一声,道:“贺思敏,你他妈的这么关心你女徒弟的事,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啊?哈哈哈……”
贺思敏一听,怒火中烧,抡起胳膊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打得太重了,打得林浩转了半个圈子,趴在了旁边的一台机床上。他爬了起来,怒吼着就要冲上去跟对方拼命,却被一旁的工友给拦住了。贺思敏也被工友们给拉走了……
贺思敏回到车床那儿,端起放在工具箱上的瓷缸喝了一口水。他刚歇了一会儿,吴天宝就跑了过来,笑眯眯地瞅着他道:“行啊,敢打车间副主任,胆子够肥的啊!”贺思敏乜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想看我的笑话?”
吴天宝收敛了笑容,道:“我哪敢笑话你?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叹了一口气,道,“王茂林现在恨死我了!我跟他表妹的事,让他丢了面子。咱们困在防空洞的时候,家属们去找他算账,我老婆还打了他一记耳光。如今,他看我的眼光,恨不得把我给吃了!不瞒你说,现在我看见他都绕着走……”
“我跟你可不一样,”贺思敏道,“你那是自找的!”吴天宝反驳道:“怎么不一样?不管咋样,咱俩都得罪了车间领导,就等着挨整吧!”
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