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根望着这个儿子,四子当中,他因要读书,并没有如其他人天天出去做活,皮肤比较三人白很多,骨架子也比三人脆弱得多。
如今,他望着躺坐着的三子,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心中也很不舒服,他供他吃喝,供他读书,如今出息了,居然这样望着他。
梁有根直接朝着一旁望去,一侧的柜子上放着两本书籍,他不认识上面的字。
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有种窒息之感。
“三河,不是爹不想帮你治腿,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大海家两个丫头也快到年龄了,就算嫁妆不要多少,那也得准备。”
“二江家,这马上又要添人口,处处需要用银子,四富都十八了,比你们三兄弟当时成亲都晚了两年。”
“家里的良田就算把你那份扣出来,除去缴税,也只是将将够吃。”
“我们木匠的活计也并没有以前好,如今年景不是很景气,你能理解一下爹的难处吗?”
梁长鹤望着要老父亲佝偻的背影,心中也不是滋味。
可,他依旧无法接受老父亲为了这个家,宁愿牺牲他。
他可知他梁长鹤还是有机会往上考的。
他才二十七岁,还是有机会的。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二十七岁了,这都考了八年了,依旧没有好消息,这才让一家人都对他不报希望了。
“爹,你当真不管三河了?”
梁有根转过头望着清瘦的三子,也是心中难受,却不得不做出决定。
“这些年因你的秀才名声,有不少孩童想要让你教,身子好了后,爹去帮你问,以后你也能养活一家人的。”
梁长鹤眼中的光瞬间消失了。
这是亲爹,他不能抱怨,也不能怨恨。
他不欠他的,反而是他梁长鹤欠他的。
是他看不清现实,是他一直都在做当官的梦。
“是因为儿子怎么考也考不中,让你们失望了吗?”
梁有根沉默的望着地上的泥土,那是修房子时候四个儿子一起去挑来打平的。
梁长鹤又急忙说:“儿子按照爹的安排,阿华是读书的料,咱家就供他一人。”
梁有根依旧盯着地上,他不知怎么去开这个口。
一点点寂静,让心热的梁长鹤一点点凉透。
他艰难问:“爹难道连孙子也不管了?”
梁有根重重的叹口气,脸上带着无奈:“不是不管,是没办法管,我跟你娘商量过了,待四富成亲后,就分家,我们也不去在意什么老人在不分家的话。”
“三河,不是爹心狠,是爹没本事,没办法供你跟大孙子读书,如果爹不帮四富把媳妇娶了,日后恐怕更难了。”
梁长鹤在心头震惊老父亲的决定,同时他也生出了他不是读书的料,这才被家人所放弃。
可他还有阿华,他绝对是读书的料,日后他能供得起他吗?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算是分家,能不能等他缓缓,如今的他双腿断掉只能躺在床上,根本没办法支撑一个家庭。
还是有一个有读书人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