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初看之下,亚瑟就只觉得荒诞不经,不说他们无偿给伐木村的农夫提供了那么多帮助,就单单只是救出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结果非但不尽心尽力劳作,还对自己等人升腾起怨恨,这不可就佐证了他们是一群最坏最蠢的人?
但在转瞬的思考过后, 准确地说,是在看着罗恩那殷切的眼神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去思索后,亚瑟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才是一等一的荒谬!
是的,凭什么农夫就应该如自己所认定的那般认定自己应该是好人?
这不完全实在想当然吗?!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随便找到一个大街上撒泼的小孩儿都会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更何况是他们这样一群被多年社会毒打过后的成年人。
结果现在倒好,有这么一伙人, 不仅仅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安家落户的地方,还让每个人都能吃饱肚皮,甚至连拓土开荒所需要的全部物资都给包了下来......
又怎么能不让人怀疑罗恩他们真正的用意?又有谁能不揣测他们是否有包藏祸心?这群农夫可是在森民的大寨里见识过那群狂信徒的血腥祭祀,所以甚至于有人怀疑罗恩会不会在把他们的劳力消耗殆尽后,再宰杀来吃掉。
会有这种心思,实在是太正常了!
而且说到底,难道罗恩等人就真的纯洁得像那洁白的落雪?就真的没有包藏一点点祸心?可别忘了,罗恩让塔里克把这些农夫从森民手中解决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填补劳动力,扩充军团人数来与波耶作战的。
是要他们的性命去死的!
“所以我考虑着,伐木村目前的问题,不在于农夫,而在于我们,我们并没有完全取得他们的信任,就想当然地把他们当做可以随时去赴死的士兵来驱使。”罗恩重重地摇头,“这是不对的。”
亚瑟脸上闪过挣扎,虽然是想明白了问题的症结, 但从感情上来说,他却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等人的行为竟然还能有错。
凭什么啊?
“你觉得不服气,是吗?”
“的确很难服气。”亚瑟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坦诚相对。
“我也一样。”罗恩轻拍自己的胸膛,“我这里也有怒气,但局势艰危,除了相互容忍以外,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亚瑟,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们,还有这个北境野猪军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见到亚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罗恩就直接问了,“我们是强盗,是山贼吗?”
亚瑟摇头。
“那我们是有着正经编制的正规部队吗?”
停顿了半拍,亚瑟仍旧果断摇头。
“这就是我们现如今所面临的一切问题的核心了。”罗恩摊开手,“我们既不是强盗山贼,也不是斯特吉亚的正规部队,我们所率领的,是一支饱受饥寒交迫的农民起义军。”
亚瑟的瞳孔微微颤动, 他倒是的的确确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把北境野猪军团当做是帝国军团的精神延续, 却忘了考虑这个军团的本质是什么。
他们的根本性质,不是什么见钱眼开闻战则喜在各大王国反复横跳的雇佣兵,更不是如森民那样邪恶残忍的具有宗教色彩的强盗,而是正如罗恩所点拨的那样,他们是农民起义军。
“而农民起义军,想要发展壮大自身,所能做的不就是拉拢同样不堪重负到走投无路的其他农民吗?”罗恩勉力安抚亚瑟,“不服气归不服气,相互容忍归相互容忍,前者是私心,后者是公心,在我们决定扎根立足于乌斯托克村的时候,就应该接受现如今的局面。”
鼻息粗重起来,但又旋即平息下去,亚瑟内心接受了罗恩的说辞,但仍是止不住叹气,“我非常惭愧,自认为自己聪慧却没能想到军团长所想,更不能想到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个简单,既然平白无故的好意会让他们生疑,那借给他们我们就后退一步,改换成交易,种种物资都以低息借给他们,将来务必要还的。”
罗恩又罗列出来极点仔细讲解清楚,一番口舌之后再看向亚瑟,“但是以上种种,说白了都是给他们画大饼,真正要让农夫们信服,还是得拿出实际的利益来......”
于是罗恩又当了一次文抄公,把当年商鞅变法时立木赏金的故事包装成卡拉迪亚版本讲述了一遍。
对于这个玄而又玄的故事,亚瑟自然是不相信其真实性的,只当做是罗恩生生编造出来了一个虚构的人物,但是其所言所行对亚瑟来说也的确大有帮助,他此前还从来没想到过能有这种办法。
“虽然并不敢向您保证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功,但我绝对会试一试。”
既然关于伐木村农夫的处置问题已经探讨出来了解决的办法,那下面就该谈谈如何解决其所导致的连锁反应了,亚瑟深吸一口气,俨然是已经在内心之中下了决断,“最近关于争夺兵源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我的人和约翰的人闹了些许的不愉快。”
“背后的确有我在授意,所以为了平复将士情绪,同时也是为了集中军团的力量,裁撤百夫长,就请从我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