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清晨,尉迟鹭都未见醒。
白芍急的原地打转,道:“太医不是说了,郡主敷了伤药后便会醒过来吗?这都多少个时辰了?”
姜赫也待不住了,抬脚便往殿外跑去,“卑职去请太医来重新为郡主医治。”
“那你快去。”白芍转过身来,急声道:“劳盛校尉先待在这儿一刻钟了,奴婢去看看白术。”
盛稷微一点头,“放心,郡主这边有我照顾。”
“麻烦您了,奴婢马上就回来。”白芍出了内殿,去了白术的屋里。
她没有和白术说郡主受伤的事,因为白术受寒病重,又卧病在床,怕说了郡主的事会惹得她担心。
过来这边也只是想吩咐宫人照顾她,替她去煎碗受凉的汤药端来让她喝了,毕竟郡主受伤昏迷,白芍只能顾郡主那边,不好两头兼顾。
白术见她进来,便有些喘气的咳嗽道:“咳咳,你怎么来了?郡主那边不需要你照顾吗?”
白芍背过身去,给她倒了杯热茶,躲避她的视线道:“不用,郡主在用膳,不喜欢我们陪着。”
“这样啊……”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白芍将茶水端到榻前,递给她道:“先喝杯茶吧,我让她们去给你煎药了,稍后你将药喝了,再养上一阵子,风寒差不多就会见好了。”
白术接过茶水,低声道了一句谢,又说道:“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还是去郡主那边守着吧,郡主跟前离不了人。”
“嗯,见你喝了药我就回去了。”
“好,”她喝了茶,又有宫婢端着汤药进来,她一并都喝了。
白芍见她喝了药,留了宫婢照顾她,才放心离开。
……
内殿
床榻之上,尉迟鹭闭目不醒,小脸苍白而病弱,额上还缠着细纱,硬生生的折损了几分神颜,增添了些许病美人的娇姿。
盛稷近身上前,倾下身子,情不自禁的探出手去,轻轻的触碰上她的额间那一抹伤患处,不敢出声,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哪怕知道郡主是在昏迷之中,可他依旧不敢随意放肆,至始至终,都在谨记自己的身份。
入手是棉棉的轻纱,凹凸不平,触感不是很好,但却惹得他的心狠狠为之一颤。
想着,她当时磕到地上之时,一定很疼吧?
出了那么多的血,以至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从昨晚的晚膳便没有用,若是今天继续这样昏迷着,这可如何是好啊?
“郡主……”他低哑出声,看她的眸光有些心疼,可却不能感同身受,便有些懊恼与自责。
“碰够了吗?”尉迟鹭幽幽转醒,后知后觉有人离她极近,后又感受到了额上的指尖,沉沉的说话声,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冷冷出声。
盛稷猛然缩回手,正对上她那冰霜般的桃花眸,如同一盆冷水般当头淋下,惊骇不已,忙退身跪了下去,“罪奴该死,不该触碰玉体,还望郡主责罚!”
她半坐起身子,后背的伤口疼的如蚁啃食,万般疼痛,可这都比不上这罪奴来的让人生厌,痛恶十足,“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趁人之危,为所欲为?!怎么,真以为本郡主死了吗?”
“郡主息怒,奴不是那个意思,奴只是想知道郡主额上的伤口如何了。”
“本郡主的伤与你何干?你一个外营校尉,谁准你进宫的?!”
“郡主——”
“没有本郡主的吩咐,你现在都敢私自进宫,私闯本郡主的芙源殿了?!”
“郡主——”
“还敢欲行不轨之事,对本郡主以下犯上!本郡主真的是救了一个好奴才啊!”
“郡主,奴真的没有……”他抬头急声解释,“郡主误会了,奴只是担心你。奴对郡主之心日月可鉴,绝不敢以下犯上啊。”
尉迟鹭玉脸森寒冷漠,气势压迫着他,“本郡主亲眼所见,你还敢反驳?!”
“奴不敢,但奴真的没有……没有……”没有欲行不轨之事,他怎么敢呢?
他把她当成主子,一辈子效忠的主子,他岂敢有非分之想?
就算有,他又何敢表现出来,惹她厌烦呢?
他最怕的便是,她彻底遗忘了他,而去重用他人,那他,或许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尉迟鹭眉头紧蹙,极其厌烦他此刻谦卑的姿态,怒声:“滚出去,以后都不许踏进芙源殿一步!”
“郡主?!”他有些受惊的抬眸看向她,燕眸微颤,眼尾溢上轻红,一抹绛唇开合急声道:“奴有罪,您罚奴吧,奴下次再也不敢了,还望郡主息怒,别不让奴踏入这里,就让奴可以一直替您效力吧。”
“本郡主说滚!听不见吗?!”
“郡主……”
“滚——”她将床榻上的软枕砸了下来,伴随着一道清戾的嘶吼声,极度刺目扰耳。
他一时竟不知该再如何去开口为自己辩解了,只怔愣的杵在地面上,回不了神,身子坠入了彻骨寒凉的深潭,无数的话音在耳畔回旋,无法忘怀。
不许踏入芙源殿。
不许踏入。
她……
不需要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