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城
金华酒馆
房门被轻轻推开,侍卫走进来低声道:“盛侍卫,有陛下的旨意了。”
男子低首临摹的动作一滞,黑色的水墨迅速的晕染了宣纸散开,字迹全毁,模糊不清。
“盛侍卫?”侍卫初一以为他没有听见,又叫了一声。
男子抬起眼眸来,露出那瓷白俊秀的面容,身着一袭斜襟直袖孔雀蓝长衫,将浑身上下那清隽温雅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一抹红润带着光泽的朱唇轻启道:“陛下说什么了?”
初一将收到的信递了过去,道:“陛下命总督大人与盛侍卫一起,即刻诛杀叛贼陆家之人,刻不容缓!”
他接过,缓缓的展开一看,却是陛下身边近侍的亲笔,上面还盖着陛下的奏章,确是陛下的命令无疑。
尤其是看到“即刻诛杀”四个大字时,盛稷不由的勾起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呵,成也皇家,败也皇家,他忽然有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之感。
“盛侍卫?”见他看着书信发呆,初一开口提醒着,“我们可要下去会见总督大人,商量诛杀陆家之人的法子?”
“不急。”他站起身来,长身如玉,鹤发高垂,眉目如画,燕眸寒凉,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优美,微微低下的身影,遮住了身前的光亮,点燃了手中的书信,随意的扔在一旁。
这才抬起眼眸看他,问:“可还有其他的信?”
初一一怔,“什么?”
他好生性的又重复了一遍,“除了陛下的旨意外,可还有其他的什么书信?”
“其他的书信?”初一果断的摇了摇头,“并无,盛侍卫还等着其他人的书信吗?”
盛稷低下头去,高高的额头垂着,在桌案前的灯火映射下,有一小片的黑影遮挡,长长的眼睫似乎都在言明着说不出的失落。
“盛侍卫?”不懂他为何如此伤心的初一再次开口,道:“卑职忘记说了。”
“什么?”
“废太子薨了,就在昨日白天,陛下钦赐的鸩酒。”
“是吗?”盛稷瞥着桌案上已经被毁了的字迹书画,低声:“她应该不会伤心吧?”
毕竟,她与废太子又没有什么兄妹感情在。
初一没有听见,呆然的问道:“盛侍卫您说什么?”
“没什么。”他抬步跨过桌案,说道:“你下去见见总督大人,看他是何意思?”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初一向他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酒馆的厢房再次被关上,房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盛稷转过身去,将桌案上的宣纸拿开,丢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又重新走到桌案前,拿起长豪笔俯身书写着什么。
等他一副书画题完,房内的沉香已经烧了一半。
“啪——”房门再次被初一推开,走进来道:“盛侍卫,总督大人说今晚亥时正行动。”
他没有动作,而是将末首最后几字写上,才直起身子来,收了长笔,落声:“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一会,亥时一刻再过来。”
初一抱拳应声,“是,多谢盛侍卫,卑职告退。”
“等等!”盛稷忽然开口叫住了要走的他。
初一那退开的步伐又往前近了一步,疑惑道:“盛侍卫?”
“将这画送到岳州城最大的画馆去,劳烦了。”盛稷将刚刚所作之画拿起,递给了他。
初一愣住了,“现在?”
他点头,“是,便是现在。”
“好、好,卑职这就去。”初一将画收好,转身离开。
盛稷看着打开又再次阖上的房门,轻声:“就看你们自己了……”
……
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内
木门被人嘎吱推开,发出沉闷的低声来。
陆净走出来,看着院中的人发问道:“父亲,已经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陆为抬头仰望星空,见那乌云惨淡,即将盖过明亮星辰的天际,长叹一口气道:“这要变天了……”
岳州要变天了。
变天了啊!
他低声一笑道:“是,或许明日便会下雨了,来岳州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岳州城下雨呢!”
陆为艰难的转过身子去,看着自己这优秀内敛,聪慧有佳的长子,面露忧愁悲伤道:“是我害了你和称儿啊!”
他何止是说这天气要变了啊?
是他们要变了,他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陆净怎么可能听不出自家父亲的言外之意,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道:“父亲不必这么自责,我与陆称如何,都是我们二人的造化。父亲快进屋吧,外面风大,对您身子不好。”
陆为点了点头,咽下心里那满腹苦楚,跟着他进了屋子,还未待坐下来,就听到了二儿子的声音。
陆称捧着一幅画,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喊道:“父亲,兄长,你们快来看看,看看这副画——”
“怎么了?”陆净转过身子来,见陆称已经进来了,就没有出去。
他将手中的画,放到小小的桌面上,摊开道:“这是我刚从合欢画馆那儿取来的画,你们看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