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心里发愁,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看着窗外的雨,忧愁来得更真情实感了。
趴在窗口,郁棠望着窗下被雨水打得凌乱的芭蕉和枇杷,有些出神。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从昨夜到今日晌午,难不成要下这一整天吗?
不一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是雨水敲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楼下,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像是水中的荷叶一样游动,在视野中消失。
不一会儿,混杂着窗外零乱雨声的,是门口的敲门声。
因身边只有一个青萝,此刻青萝去下面给她取冰了,郁棠便自行去门口开了门。
“容,容凛?”
门口,一把墨绿纸伞倚靠在一边,淋漓出一摊雨水。一旁,是半边身子都湿透的容凛。
雨水顺着介于少年青年间的人俊逸轮廓滑落,在下颌处凝聚滴落,鬓边几缕湿透的发丝,看上去……竟然意外的俊美。
郁棠轻咳了一声,看着他怀中护着的一朵滴水荷花,莲荷半绽,花瓣轻颤,其间是淡黄花蕊,透着清苦花香。
身子往后退了退,郁棠有些结巴道,“要进来吗?”
容凛眼睛亮了亮,随即下颌收了收,喉结滑动,眼中炽热克制地收敛几分,举起手里的花。
“殿下,这是属下在不远处荷塘摘的,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郁棠一时有些紧张,看看那朵莲荷,又看了看门口的人,见他束起的马尾有些湿了,郁棠索性把人拉进屋里。
“等我拿个巾子,你身上都湿了……”
要往里走的动作顿住,郁棠自我怀疑。所以,既然他身上都湿透了,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让他回自己房间沐浴吗?
手指掐了掐掌心,郁棠拍了拍额头,从怀中掏出块帕子走回去,举起来又在半空停下。而容凛已然悄悄抬起脸,身子不着痕迹地往这边靠了靠。
鼻息间,全是殿下身上淡淡的花香,似是梅香,幽渺空远,格外好闻。
对上那双眼睛,郁棠紧张地咬了咬颊内侧,一双眼睛无辜地回望过去。
手指捏着帕子,郁棠轻轻擦掉容凛脸上的雨水,划过额头,脸颊,鼻梁,微湿的下巴。
似是擦好了,郁棠放下帕子,又看到容凛颈下微湿,一路蜿蜒到衣领处。喉结微动,看上去让人心里发麻。
“嗖”地收回目光,郁棠眼神飘着,又看了眼那荷花,“我还挺喜欢的,你要送给我吗?”
郁棠喜欢,容凛自是开心,小心地送到郁棠手里,荷苞微颤,看上去楚楚可怜。
碧绿的茎,粉白的花,在容凛眼中,皆不及殿下玉白的五指,和覆在指背上的粉贝。
“殿下喜欢便好。”
握着花茎,郁棠:“既然花已经送到了,容侍卫便回去吧。”
“回去换身衣服,不要受冻了。若是你生病耽搁了行程,本宫可不会替你说好话。”
眼眸弯弯,郁棠催促道。
容凛心口微热,硬着头皮,在殿下一脸疑惑的目光中,忐忑开口,目光带着期待。
“殿下,方才那只帕子,沾染了脏污,可否赏赐给属下?”
这话说得格外艰难,但是容凛十分想要殿下用过的任何东西。容凛想,刚刚的帕子被自己用过,想必殿下也不会留,不如他要过来。
郁棠愣了愣,把刚刚用过攥得皱起的帕子摊开在掌心,有些迟疑。
但是已经用过了……
郁棠一时没想太多,十分大方地道,“当然,不过这个脏了,我顺带送你一个干净的。”
既然自己对容凛有心,自己的帕子被要走总是一件好事。虽是不能明言心意,但是郁棠还是希望容凛能自己看出来。
或者,他也刚好喜欢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心里这样想,郁棠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看着容凛珍而重之地将帕子收好带走,郁棠心情格外的好。低头嗅了嗅怀中的荷花,没忍住带了个喷嚏。
待青萝上来,郁棠又吩咐道,“让厨房准备些姜汤,给他们都分一份。”
青萝刚进来,下意识问道,“是谁淋雨了?需要叫大夫过来吗?”
门口的积水没有被青萝放在心上,毕竟那痕迹是从连廊流过来的,也可能是谁在那里站了会儿看风景。
但是,这些想法在青萝看到殿下捧着的莲花后,通通化作了震惊。
走近一看,这荷花还是刚刚从雨中摘下的,也开得很好,花很漂亮。
所以,这花是谁送给殿下的?
郁棠见她站在自己身边没动静了,不由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顺便回答她,“有人替我摘了花,很漂亮吧?”
将花插在接了水的白玉瓶里,郁棠轻戳着花瓣,“他好像衣服湿了,我已经让他下去换衣服。”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给他准备些姜汤。”
青萝从震惊中回神,有些呆呆地问,“殿下,他是谁啊?既然只有他一人淋了雨,不如就给他做一份姜汤,何必……”
郁棠打断她的话,“还是很有必要做几份的,这些时间白日热晚上又冷的,我担心他们守夜的受了冷。”
“就这样吩咐下去吧,也让厨房做得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