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何翊再次接到了卫生局的电话,说是一番调查下来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不过之前的证据也足够证明济德堂门诊的清白了,他们承诺会在明天正式发出公告,向社会各界公布调查结果和澄清真相。
何翊很平静地应了一声,这样的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对方几乎做得滴水不漏,令人无处查证。
是啊,他曾经和容烟相伴走过那么多年,早就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次还算是手下留情了。不过,不以一时之势定成败,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还要走着瞧。
事情到此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季晓霜婉拒了坚持要送她回家的何翊,和众人别过后,转身向家走去。
早晨去济德堂时,她把自己的车停在了门外,这一下午都是何翊用自己的车载着大家到处跑,此时事毕,这里又离自己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她想着索性不再折回单位,直接步行回家。
月色清冷,照在厚厚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银光。一盏盏路灯接力似的在季晓霜头顶掠过,乌黑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岁月的滤镜。
她神思放松,专注地盯着地面上的雪层,忽起玩味之心,顺着还没有人踏足过的雪堆,一步一个脚印地踩了下去。漫长而寂静的街道上,她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印记,待到第二天天明,或许会有后来之人踩着她开辟的路径走过这条街,又或许不会有人选择如此困难的路。毕竟冬天的人们习惯躲避雪堆而走,正如人趋利避害的本性。
正当她玩得不亦乐乎之时,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季晓霜心中一紧,微微侧头,用余光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夹克、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虽然他已经尽量压低了脚步声,但踩雪发出的“嘎吱”声还是出卖了他。
季晓霜试探着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随之急促起来,她突然又放慢了脚步,那人的身体随之踉跄了一下。这下,她完全确定这人是冲她而来了。
他是谁?要干什么?季晓霜不由得紧张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包里的随身报警器。
难道是遇上打劫的坏人了?不太可能啊。她记得前几天听早间新闻时,里面有说过就在不久前,锦城市公安局及各辖区派出所刚刚组织了一波肃清治安的行动,按理说风头还没过去,这时候什么“妖魔鬼怪”都应该收敛一些。
难道是……联系到容烟这次的出手,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这不会又是一个警告吧?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看着身后的人加快了脚步,离她越来越近,他的手随之伸向兜里,摸出了一件东西,季晓霜回过头去,一把短刀在月光下正泛着冷冷的光。
她转身拔腿就跑,身后的男人也追着她奔跑起来。她想着往前再路过两个胡同口,一转弯就能拐上一条行人较多的马路,于是更加努力地向前跑去。
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呢子大衣上沾满了刮过树枝时留下的雪粒,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狼狈的模样,只知道如果被身后的人追上,今晚可能就是一死。
转了个弯后,季晓霜远远地看见前方挡了一排的铁板,上面挂着大大的几个字:封闭修路,请绕行。她的脑袋里瞬间炸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街角,像是死神催命的音符,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心里却道:完了。
电光火石间,旁边突然窜出清瘦的身影,还没等季晓霜反应过来,便已被拉进了狭窄的胡同里。她刚要叫出声,却见黑暗中闪烁着一双无比熟悉的清冷眸子,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晓霜身上的枣红色大衣,来不及多想便脱下了自己的黑色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听着外面已经接近他们身边的脚步声,元岐顿了顿,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一只手便绕过季晓霜的颈部,按住她的后脑勺向前一推。冰冷的鼻尖相接,互相交换的却是温热的鼻息,唇角随着身体起伏而若即若离,柔软的触感令季晓霜血液上涌,大脑一片空白。
元岐亦睁大了眼睛,身体有些僵硬。
此刻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热恋中紧紧相依拥吻的情侣。
那人在他们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四下环顾后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他们,呆愣了几秒种后,那人移开了视线,并未发觉隐藏在新外衣之下的正是他所追踪的对象。
他又在原地徘徊了一会,直至再也没有看见季晓霜的身影,才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不甘心地离去了。
那人走后良久,季晓霜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松弛下来,宛如脱力般倚在元岐身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元岐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帮她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拍了拍她的后背,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道:“没事了,回家吧。”
眼泪在一瞬间汹涌而出,季晓霜闭上眼睛,轻轻地应了声“嗯”。
半小时后,季晓霜家中。
她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杯姜茶,披着毯子正在发呆。
元岐看了一眼手机,和苏甜甜的聊天框中,对方刚发来一条:快到家了。他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按灭了屏幕。
“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