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喃喃道:“有办法?”
老实说,这几年他已经不太敢相信部属们的承诺,更不会把部属们的自信当真。
周郎曾觉得,有办法以南郡为基地攻取益州,以求天下两分;朱治、韩当他们曾觉得,有办法攻取合肥,进而以淮南为凭,北拒曹操;今年初鲁肃、步骘、吕岱他们曾觉得,有办法藉着曹刘两家忙于统合整顿内部的机会,急取交州。
结果呢?
周郎自不必说,朱治、韩当、鲁肃、步骘、吕岱等人,都是有才干眼光,有雄心壮志的杰出人才。可他们信心十足的图谋,最后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或许,赤壁战后江东一度燃起的这股虚火,早就该熄灭了。太多人觉得自己有办法,其实只是强撑场面,非要一次次作超过能力范围的尝试。而江东的力量在一次次进取失败之后不断消耗,到了现在,虽然自保依旧无虞,却真没有什么破局的好办法了。
想到这里,孙权皱眉道:“伯言,军国要事,不可掉以轻心!”
而陆议躬身应道:“总有办法的,我们可以等。天下局势虽为鼎足,可曹刘两雄,终究不能并立。只要等到适合的时机,就会有适合的办法。”
陆议这样的谨慎姿态,让孙权放心了一些。他再度确定道:“也就是说,眼下没有办法。要等,可能要等很久?”
“或许很久,或许不很久。”陆议应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既要看曹刘两家之间的局势变动,也要看我们准备到了何种程度。”
孙权点了点头。
曹刘两雄和情况和江东不同。他们的旗号都打得太过清楚明白了,于是彼此只有你死我活,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眼下曹刘之间的和平,一定是暂时的。
曹操去年在汉中、江陵、汝南三地,先后遭到惨痛失败,折损的兵力超过十万,他的兵力、士气、装备和训练程度都需要时间恢复,粮秣物资也需要时间筹备。再者,因为军事上的失败,又导致政权内部以许都为中心的暗潮汹涌。曹操决心进位魏公,便是要干脆利落地压服内部矛盾,从而发挥中原、河北的全部实力,以巨石压卵之势粉碎刘备。
而刘备在连续数年大规模扩张后,其元从已被稀释到了可怕的程度,而新投靠的力量却太庞大。其政权看似气势如虹,实则从上到下的体制都是勉强将就,七拼八凑地维持着。若不尽快整顿,说不定以某件事情为契机,就会引发巨大动荡。所以刘备急着进位汉中王,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统合三州,进而纠合起与曹操决战的力量。
毫无疑问,此刻的平静,正是未来大战的先兆。
在某个时间点上,曹刘两家一定会展开前所未有的决战。这样的决战,不会在短期内结束,很有可能绵延许久。到那时候,或许关羽和雷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然驻扎。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江东就有机会。
在此之前,江东只需要好整以暇地作足准备。
孙权又问:“伯言所说的准备,是指什么?”
“今后数年,孙、曹、刘三家之间的关系,将会愈发微妙。在这种微妙时候,我们行事须得滴水不漏。我们要比以前更重视孙刘联盟,要向刘备示以同盟的善意。不止对刘备,对刘备的部属臣下,也该投入更多的资源去了解和笼络。如有必要,我们可以在孙刘联盟的基础上,进一步鼓励地方与地方之间的往来合作,甚至可以鼓励重臣与重臣之间结为姻亲,以在荆州各地,重新声张江东的声势。”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欲图荆州的前提,乃是孙刘联盟一如往日。我明白了,此事,正好让鲁子敬和孙仲异两人出面去办。”
孙权思忖了下,又道:“我会专门下一道命令,斥责子敬在交州事变得时候应对失措,有损两家同盟之谊,并让子敬去戴罪立功,弥补两家之间的裂痕。这样的话,子敬的行动也能够自如一些。”
陆议赞道:“此计甚妙!”
孙权再问:“还有呢?”
陆议继续道:“欲图荆州,需要全力以赴、摧枯拉朽,力求毕其功于一役,不能给刘备应变的时间和条件。故而,今后几年里,我们要把注意力集中到内部,通过大规模地讨伐山越,料其精锐,扩充我们的力量。只有编练出更多的部伍,才能对荆州取得绝对兵力优势。”
“讨伐山越?”孙权抚须沉吟了片刻:“这不是本来就在做的事么?”
“确如将军所言,过去这些年,我们与山越宗贼的厮杀就没有停过。只不过,此前我们多是在某地宗部叛乱后再遣兵征剿,缺乏全局筹划。今后,不妨制定一个大的计划,委派有能的将校专门负责此事。惟有如此,才能变被动为主动,最大限度地提升战果,最有效地将兵员充实到军队里去。”
原来如此。
江东世族,或者说陆议本人的关键意图,就在这里。
江东诸将的兵马,有许多都来自于讨伐山越所获。但山越本身,并不同于荆州或益州的蛮部。严格来说,自从汉武帝迫使三越之民内迁于江淮,越地遂虚。此时江东所面对的山越势力,其实是数百年来为躲避赋税徭役而逃亡深山和汉家丁口与少量越地移民混居的后代。
而这些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