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微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还有四周慈悲的注视,她青了脸,下毒的危机解除了,更大的危机却来了。
金家院子不分白天黑夜的飘起了芝麻香。
然而当金鸣去了趟书院账房,回来后就脸黑得跟芝麻一般了。
“夫君,您不是去结上次通下水道的账了么?这得了钱,怎么还不乐意了?”戴氏为金鸣解了风氅,端了热茶来。
金鸣把钱袋扔到案上,茶也没喝,就闷头闷脑的回房了,戴氏看着他背影叹气,几十年夫妻,有人不乐意,是甩在脸上的,而金鸣,显然是闷在心里的。
“满满啊,去瞧一瞧你父亲!”于是戴氏就研发出一套对这种症的招。
而当金明微从金鸣那儿出来,就带上阿团,奔书院账房而来,也不客气,径直找到金听面前,开门见山:“二叔,我父亲上次通下水道的工钱,您还敢克扣啊?”
金听从小山般的账本里探出脑袋,嘴唇蠕动,没说出字,只敢抽搐着眼睛瞟后面,示意金明微往那儿看。
金明微顺着看去,巧了,二婶秦氏正好来给金听送饭,正拼命瞪着那双小眼睛,拿足了气势:“满满,钱有问题,找我说,别找你二叔,他做不了主。”
“好说。”金明微和阿团异口同声,都深以为然。
金听则松了口气,重新把头埋进账本里,打算这边打起来了都不掺和。
“二婶,就是工钱的问题。”金明微把钱袋拍在案上,慢悠悠道,“……二婶最好给我个说法,一家人,我不想说重话。但账房有账房的规矩,如果因为私人原因克扣,就怪不得我告到山长面前了。”
“满满,你这是威胁我?”秦氏笑笑,取下发簪搔着头皮。
金明微耸耸肩:“二婶,如果您要这样玩……我衣服都换好了,直接走吧?”
秦氏眸光一闪,将发簪簪回髻间,换了种口气:“满满,你也知道,你堂姐如今还在萬善寺养病,花钱如流水的,二婶也不是克扣,就是先向你借一点。莫非你还忍心,瞧着你堂姐瘦骨嶙峋的,在萬善寺吃苦?”
顿了顿,秦氏甩了甩罗帕,作势就要哭天嚎地:“满满,你好狠的心,你嫡亲的堂姐你都不管,还要跟我们锱铢必较,你哪里有做妹妹的模样?你非得你堂姐死了,你才甘心不成?”
金明微目露嘲讽,比她还会演。
好在这会儿账房的人大多吃饭去了,若是正常时间都在,秦氏的戏能做到捶胸顿足,今天别说克扣了,这一袋子钱都能昧去。
“阿团,上手。”金明微毫不客气,悠闲的找了杌子来坐。
阿团深得她心,立马找了废纸团子,正好塞进秦氏张开的嘴,她又锢住秦氏的手,让后者呜呜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
秦氏怒目而视,眼珠子上写的都是“不可置信”这四个字,以前金明微虽然也倔,但绝不敢什么“上手”。
“二婶,您们需要钱,要借,提前说,我们允了,这叫借。您不提前说,直接克扣,这叫偷。”金明微一字一顿,弹出指尖半点胭脂沫子,“既然是偷,您放心,山长面前我会实话实说……最多加点精神赔偿金。”
山长,便是苏记书院的院长,苏落英。秣陵苏氏的家主,吴国清流的巨擘,熟读圣贤书,当得起公允二字。
秦氏挣脱开阿团,呸一声吐出废纸团子,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反了天了!还不是你鬼迷心窍,怎的突然拒了霍家的亲?霍家的聘礼我们也分不到了,多少是个钱啊,你哪门子的想不开?男人不行有什么关系,有钱就够了!”
“原来打的是聘礼的主意。”金明微摆摆手,让阿团去堵金听的耳朵,不然后半句要伤这位二叔的心了。
“有什么不对?你父亲就阿听一个亲兄弟,金家人丁单薄的,我们还不能分一勺羹?你父亲是当大的,又是家主,能眼睁睁瞧着他亲侄女受苦?”秦氏眼珠子一转,想起什么,开始捶胸顿足了,“哎哟,说来都是气,你父亲当年,也是跟你一样鬼迷心窍,好好的将军不当,非要跑到这个破书院来当杂工!不然我金家今日,还怕没有那几个钱?”
金明微心里咯噔一下,好好的将军不当?
上辈子这出克扣工钱,她因为身体虚弱,三天两头病的,没有来闹,竟错过了关键点。
“二婶,你说清楚,我父亲以前是个将军?只要你说实话,我从私房钱里支你一两银子。”金明微从杌子上站起来,紧紧盯住秦氏,呼吸变得沉重。
秦氏却脸色微变,意识到说漏嘴,立马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小兔崽子别来诱惑我!你父亲没儿子,以后阿听是家主,我就是当家主母!要做主母的人,怎么能经不住诱惑!”
言罢,秦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一两银子,满脸又肉疼,又正气凛然,全然不是刚刚斤斤计较的嘴脸。
接下来金明微如何威逼利诱,价钱开到了三两,秦氏眼睛都烧得火热了,硬是掐着自己,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茬。
金明微只得放弃,言归正传,让阿团“上手”,把克扣的工钱“拿”了回来,加了句:“敢闹就山长面前见,加精神赔偿金。”
秦氏彻底放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