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默地沿着狭长的隧道,往皇陵内走去。
朱飞卿犹豫许久,才不经意地提到:“上官将军战死了。”
“我知道。”何缈淡淡地回道。
朱飞卿轻咳一声,心中难免一堵。
一时连他自己都恍惚了,是因为何姑娘对上官穆特殊的关注,而对自己极为忽视。
还是因为物是人非,而生发的无限惆怅。
皇陵正中,一团淡黄色的龙气,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其中,围绕着的是一把尘封的龙渊宝剑。
而皇陵年久失修的地上,则躺着两具明晃晃的白骨,上头的衣服均已腐烂成了一缕缕的碎片。
何缈知道,那是崔师兄和云青水的尸骨。当时玄蜂在内,无人敢再入皇陵之中,二人的尸体,便留在了此地。
想起昔日,云青水小家碧玉、眉清目秀的年轻模样,如今不过是一具白骨。
红颜白骨,正是如此。
“这是......当时她所附身的那具尸体。”何缈舔了舔嘴,艰难地指着一具瘦削的白骨,对着凌一霜道。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殷花娘。
凌一霜见状,下意识地反驳道:
“不可能,这明显是具凡人的尸体。修仙者是不可能依附在凡人身上的,否则凡人承受不住,身体会直接爆炸。”
何缈蹲下身子,从自己木簪内掏出了自己的一件青色的旧衣服,裹在了云青水的尸骨上。
这才小声地解释道:“她确实是在第三日的时候,身子开始撑不住了。”
所以殷花娘才想要夺舍自己,因为何缈虽菜,但确实是个修仙者。
其实,她很想说的是,以殷花娘当时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入了魔的。也许有什么特别的秘术。
“这位是?”一侧的朱飞卿听出了几分不对劲,问道。
何缈叹了口气,没有回朱飞卿的话,只对着凌一霜接着道:
“当时这位朱大人也在,你想知道什么,我们肯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凌一霜痛苦地攥紧了手掌,隐隐能听到关节咯咯直响。
“当时的情况,你知道些什么?”他极力克制,对着朱飞卿问道。
朱飞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开口道:“公子想知道,那老朽就告诉公子。”
“当时一妖魔附在了这位云青水姑娘的尸首上,同前来的天玄门姓崔的打了个两败俱伤。”
“妖魔”二字一出,何缈就为朱飞卿捏了把汗。
朱飞卿说到此处,轻咳一声,这才道:
“姓崔的死后,那妖魔竟妄图吸收我大郑国的龙气,后甚至想要夺舍何青姑娘,最终被何姑娘打散魂魄。”
凌一霜听到此处,脸色已然铁青,从口中挤出一句:“那人临死前,说了什么?”
朱飞卿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老朽年纪虽老,但当年也是过目不忘的探花郎。”
何缈有些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该是他炫耀自己记性好的时候吗?
虽然朱飞卿已经成了一个年迈的老头,但是骨子里的那份不讨喜,倒是一直没有改变。
朱飞卿确实记性不错,仔细回忆道:“那人说的是,自己叫殷花娘,是十大修仙家族地月宗的人,可惜被自己的道侣所害。”
说到此次,朱飞卿问道:“这道侣在修仙界,应该就是她丈夫的意思吧?”
何缈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朱飞卿真的很擅长在人的雷区上蹦跶。
募地,何缈看到,凌一霜周身魔气渐起,当下早有预料地开始念着太上除魔之法上的经文。
凌一霜却猛地上前一步,一伸手,掐住了朱飞卿的脖子,怒道:“你胡说!”
朱飞卿自幼受的是最正统的儒家教育,自诩君子应当“威武不能屈。”
他多年在朝廷之上,舌战众人,不曾有过败绩和丝毫的退缩,是出了名的诤臣。
当下神色凛然道:
“这位公子,老朽这么大的年纪,早就活够了。公子今日就算是掐死老朽,实情是什么,老朽还是要说出来。”
凌一霜募地伸出两根手指,指向了朱飞卿的印堂处,看来是想要读取朱飞卿脑海中的那段记忆。
“不可!”
何缈眼下也有些不管不顾了,上前一步,使出蛮力去拉扯凌一霜的胳膊。
“修行者不能对凡人使用摄魂之法。”何缈苦苦哀求,忙去掰凌一霜的手指。
“何姑娘,没事的,老朽已经活够了,这位公子想了解什么,尽管去看。”朱飞卿倒是神色冷静。
“闭嘴,凡人被用过摄魂之术,会变成白痴的。”何缈凶狠狠地对着朱飞卿怒斥道。
朱飞卿听到此处,竟笑出声来,边笑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有何姑娘这一句,朱某死而无憾。”
好似又回到了昔日那个颇有傲气、唇红齿白的探花郎。那时候,真美好呀。
何缈实在是有些无语,对着凌一霜冷冷地道:
“公子想知道什么,可以来探测我的记忆。当初杀了那人的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