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何缈冷冷地回道。
“你想要给那个小姑娘复仇,可以有无数的办法。天地之间自有大道存在。”
徐老头苦口婆心,不愿看到何缈误入歧途。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替天行道吗?天地间真的有正义存在吗?”
何缈冷笑道。
“什么大义也好,大道也好,我都不信。”
天地间若真有正义存在,吴静姝就不会死,吴敬千也不会被逼着跳河。董家则是临安首富。
没有她,董家甚至连个简单的惩罚都没有。
若世间真有所谓的正义。她积善行德的师父就不会陨落,她正义的大师兄就不会入魔,她温柔的三师兄不会失踪。
而天玄门的那一伙伪君子,还稳稳当当。
“我这人自私的很,我也不是想要为夏梦涵报仇。”
何缈仰起头,院中,火光照亮了半片天,被火烧出的灰尘飘落出来。
“只是这件事我赶巧碰上了,拿到了这样的人生剧本。若我什么都不做,我会睡不安慰,会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懊悔今日,自己什么都没做。”
“我会被一日日的折磨,直到此事成了我的心魔。我如此自私,不过是为了求一份良心的安稳。”
何缈一句句说到,听得徐老头只觉三观炸裂。
院中,烈火已经烧了起来,浓烟滚滚。
只眼下正是深夜,附近的人家都睡着了。一阵阵的风声,掩盖了火烧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院中的夏员外同账房试图往院外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不去。
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最后的路。
“董老爷的死,果然是你做的。”
徐老头只面色凝重道。
何缈淡淡一笑,只这笑容,太过的讽刺。
她早知道,徐老头对她有怀疑。她也不是刻意的,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只天地间若真有正义存在,就不必假借她的手来。她能帮得了别人,对自己的师门,却无能为力。
院中的烟味渐渐浓了起来,耳听着二人剧烈的咳嗽声,因着喘不过气来,面容狰狞。
何缈不为所动,只施展剑法,死死地缠着徐老头,不让他有救二人的机会。
徐老头觉得,自己第一次看清了眼前这个倔强少女的真面目。
“你若持有这样的想法,早晚有一日,必然会堕入魔界。人世间,确实有许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修仙者,逆天而行,却也不能轻易杀戮凡人。”
院中,一人似乎已经被呛得咳不过来了。
何缈在心底冷笑道,她早是修仙界人人喊打的存在。修仙界不容她,她同堕入魔界,又有什么区别。
多一条人命在身上,她还扛得住。
“你方才说过,尽人事,听天命。好,我开了一道生门,这就是我做的人事,谁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何缈停了下来,收起剑。淡淡地走了过去,一脚踢开后门处的石子。
这就是她开的生门。
今日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她留了一条活路。
里头的账房眼尖,看到了何缈的举动,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只浑身被烟熏得焦黑,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歹,活命了。
天色快亮的时候,院中的一切终于是烧尽了,偌大的夏家,无数的房间,包括那座高高的绣楼,全部都化为灰烬。
火光渐渐熄灭。
似乎下雪了。
何缈伸出手来,试图接住雪花,才意识到,不是下雪。是整个夏家的木楼化成了灰烬,被风一吹,飘落了出来。
今年,江南无雪。
夏家最小的女子去世的那天夜里,何缈见到了漫天雪花。
翌日
桐乡这个地方的人一觉醒来,才发现,镇上的夏家,竟遭了一场大火。
火烧得太盛,偌大个夏家,什么都没有留下,烧了个一干二净,一片漆黑。
只有一个账房活了下来,却因着困在火中,被烟熏太久,哑了嗓子,再也无法说话。
官府的人也来了,提审他,但不管是问他什么,他都不会回答,摇头点头都不。
只耷拉着脑袋,让他写字也不捉笔。
奇怪的是,官府的人在灰烬中,只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一时倒是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官府见问不出个什么,只能草草结案。
再也无人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
破晓时分,晓雾笼罩着整个江面。
渡河的船夫准备摇船时发现,不远处的江边站着一老一少。
远远望去,老头衣着看不清,拄着个拐杖,在吧嗒吧嗒抽着烟。
少女则身形苗条,手中似乎抱着一把剑。
“渡河吗?”
船夫忙招呼道。
无人回答,船夫只当他们是听不见,忙用力地摇着船。
船桨摇起的江面波纹,一圈圈荡到了何缈脚下。
何缈裹了下单薄的衣裳,江水真寒。
她又知道冷了。
“我要走了。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