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浑身血脉喷张,根本没有半分修行者心神宁静、心如止水的感觉,只静候一切的发生。
颛孙渊突然看到了何缈。
二人打斗形成的剑势汹涌,轻撩起她额前的秀发。
她站在墙角处,手中还拿着那把简陋的桃木剑,大抵是吓傻了,脸上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只愣愣地站在原地。
公良曦早已入魔,眼里自然没有旁人,出招肆无忌惮,剑气四泄,甚至,有些直冲何缈而去。
以何缈炼气期初级的修为,避无可避。
“快走。”
颛孙渊瞳孔一缩,对着何缈出声警告道。
随即出手,飞奔上前,将那缕剑气挡了下来,换来的代价是,他的手腕处被那缕剑气所伤。
本就处于劣势的颛孙渊,眼下甚至连剑都拿不稳,成了待宰的羔羊,危在旦夕。
“大师兄。”
何缈募地开口道。
本要动手的公良曦浑身一颤,好似被人点到了什么穴位,僵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何缈。
那双本已猩红的眼,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她没想到这招是有用的。其实,记忆中,她从未这样对公良曦说过话。
公良曦为人严肃古板,因着师父神谷老人喜欢云游,多不在家,所以很多时候,碧海阁的事项,包括何缈的课业,就由他来负责。
何缈本就入门晚,基础差也就算了,加上为人懒散,功课做的也是一塌糊涂。
比之师父,她更怕的是公良曦,在他面前,跟老鼠见到猫一般,总是畏畏缩缩,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入门的第一年,公良曦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大师兄,我会去找你的。”
何缈见状,红了眼,接着堆起笑脸,柔声对着公良曦劝道。
自然,这是骗人的。
“走。”
何缈转身拉着颛孙渊低声道。
随即手上洒出一把石子,石子落在了既定的方位上,一个简易的迷雾阵形成,顿时烟雾四起,隐在其中的人顿时看不真切。
何缈趁机扶着受伤的颛孙渊往一处人家里躲去。
公良曦没有再追来。
何缈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所谓的迷雾阵,其实是个障眼法。
公良曦,曾亲眼见过她施展此术。
何缈自知自己入门晚也就算了,资质天赋均是常人中的常人,若是按部就班地去修行,终究会落人后。
故而她专门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阵法也好,甚至障眼法也好去学。
公良曦虽然严苛,但只需她将功课完成,对于她学这些倒也宽容。
只可惜,何缈连他布置的功课也没完成。
有次甚至为了偷懒,使了这个障眼法,气得一向冷静的公良曦额上青筋暴露,罚何缈饿肚子连花画五十张符。
那句话怎么说的,“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些当时看似寻常的往事,蓦然回首,竟然离何缈那么的遥远。
半年多的功夫,她下山的时候,人间尚且是三春时节,繁花似锦。
眼下已是快入冬的时候,寒霜笼罩。
春去秋来,半年的功夫,对何缈来说,恍若隔世。
连那些过往的温馨记忆,也早已蒙尘。若不是遇到公良曦,她偶尔都会怀疑,碧海阁的一切,同前世的事情一般,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多谢。”
颛孙渊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缓缓地道。
何缈清理伤口的手一顿,也没有回话。
只撒了点药粉上去。这些人间的药自然对颛孙渊用处不大,但止住血还是可以的。
随即拿出自己那条淡黄色的面纱,把他胳膊处系了个蝴蝶结。
这才起身,透过此处破旧的纸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
天空早已天朗气清,那团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觉察到了,大师兄离开了。
如果,如果,大师兄没有入魔,她方才应该会随他而去,只需有大师兄在,她至少会让人觉得,碧海阁还在,师父也还在。
“公良曦……走了。”
颛孙渊试探地开口道。
何缈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大师兄走了,官府的人应该快来了。此事既然是她强出头的,总得处理好此地的瘟疫。
还不知道,那个疟鬼会不会再回来。
云千臣和姓吴的也寻了过来。
“吓死我了,何姑娘,你没事吧。”云千臣尤且心有余悸,还不忘关心何缈道。
何缈依旧态度冷淡地嗯了一声。
“奇怪,何姑娘怎么突然这么冷淡?”
云千臣不解地嘟囔道。
颛孙渊眼眸一暗,看来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何缈确实态度冷淡了许多,她自然知道为什么,就在方才她恨不得让大师兄将这些人全部杀死,眼下又怎么会给他们好脸色。
灭门之恨,血海深仇,双方本就是敌人。
眼下为了此地的百姓考虑,才不得已临时联手。
她可是曾幻想过,若有一日,她修得无上功法,杀到紫霄峰山门前,灭了他们全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