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何缈坐上马车之际,直觉暗中似乎有道目光朝自己窥探而来。待到她不经意地甩甩头,四下扫视,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何缈装作不知情,径直入了宫。
“何姑娘~”
出乎意料的是,朱飞卿候在何缈住的宫殿前,见她前来,立马叫住了她。
“有事?”
何缈并不是很喜欢他,态度不免有些冷淡。
“这是何姑娘托我寻的穴位图。”
朱飞卿递过来一个淡黄色的卷轴,何缈伸手接过,打开来,就着黯淡的宫灯,粗略地看到了、上头密密麻麻标注着人体各处的穴位。
“多谢。”
何缈微微一拱手,也不多礼。她替皇宫解决了皇陵的问题,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说罢,转身入了房内。
这次,朱飞卿没有跟上来,只目光沉痛地望着绿衣少女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了殿内。
今日一整天,何缈都待在将军府上,宫里头人尽皆知。她究竟属意于谁,他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有了穴位图在,何缈已经能够看懂其中的内容了。
她也不停歇,将整套功法在体内运转一番,察觉到灵力运转自然,这才心满意足。
她从来不是个勤奋的人,眼下却也知,多学一点,将来活命的几率就大一些。
第三日
依旧同前两日别无二致,何缈学剑、比剑。比之昨日,今日她已经能够在那个侍卫手下走上几招了。
当然,对上真正修仙界的剑修,也是无济于事。
“慢慢来。”
上官穆似乎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只开口安慰道。
连着三日,何缈已经将第一层的剑法学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练习,熟能生巧,直到这些剑招化为她骨血中的本能。
眼下,似乎到时候了。
这日,夕阳时分,天际一抹绯红的云霞挂在西边。
二人并立在房门前。
看到院中枝叶早已枯落的梨花树,枝干虬劲有力,树皮粗糙,眼下也被云霞映得多了几分暖意。
何缈转头看去,身侧的上官穆也正巧在看着她。
天边夕阳的那抹浅红色,也映到了上官穆的脸上,盖住了脸色的苍白。
何缈从他寒潭般波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过,夹杂了几分秋日的寒意。
“我要走了。”何缈缓缓地开口道。
这句要走,说的自然不是要离开将军府回皇宫去,她要离开京城了。
上官穆目光微变,攥紧了拳头。
“小皇帝给了我点好东西。”
何缈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手中圆鼓鼓的包裹,这次包裹终于不是瘪的了。
说罢,心满意足地将重重的包裹扛到了自己背上。
再加上她手中的一把桃木剑,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要回到江湖中去了。
“能不能,不要走。”上官穆突然开口道。
他明明知道,开口也只是徒劳。这样的莽撞,同他的性子也不相符。
甚至,开口还有可能,会让本可以体面的分别变得难堪。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眼下不开口,他就再没有机会了,会成为终生憾事。
上官穆一贯循规蹈矩,恪守戒律,但眼下,他也想顺从心意一回。
何缈眉头微动,诧异地回头,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上官穆口中说出来。
只见上官穆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极力的克制中,也能瞥见一抹真情流露。
何缈不忍再看,低下头去,一抹秋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突然问了一个荒谬的问题。
“留下的话,将军又当如何?”
这不是成年人暧昧,也不是什么拉锯,是直截了当。
她知道他的挽留中,有皇宫的旨意,有为了江山社稷,想要留下她。
.他也清楚她对此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出口挽留了。
“怀德会奉姑娘为发妻,一生爱护。”
上官穆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风大还是什么缘故,他的声音在何缈听来,微微颤抖。
何缈相信,在此刻,他的心中,至少有一分真情在。
但这些,不是何缈要的。
天大地大,她还有无上至道追求,太上忘情。她还记得,师父临终前,她答应的话。
这一分真情,不足以让她留下来。
二人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终究是有缘无分。
“罢了罢了,祝上官将军安好。”
何缈故作洒脱,跨步就要走。
“稍等。”
上官穆从何缈手中抽出那把桃木剑,闪到院中。
时值穷秋风起,何缈有幸见识到了这一生见过最美的剑舞。
原来真正的剑招,不是什么形似,不是什么花架子,而是剑如飞风,霜锋雪刃,一举一动,皆带寒秋肃杀之色。
剑随身走,行如蛟龙出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世家公子,莫胜于是。
一曲剑终,上官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