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认识他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性情温柔之辈。
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好脾气地纵然她。
如此暴戾,屈指可数。
以前,她是假装不怕。
现在,却是真的不觉畏惧。
看着他失控发怒,她竟莫名感到一丝愉悦。
“睡着了。”
江铭盯着那张面无表情又极致生动的小脸,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沉着眸子蹦出两个字,“回家!”
他大步如飞,颈部肌肉紧绷,俨然在极力克制心中怒气。
苏荷跟在他的身后,慢吞吞地走着,无所谓的样子。
晚风透过毛衣空隙钻进身体,有点凉。
两人一前一后,隔得八丈远。
迎面碰到带孙子回家的刘姨,他竟记得,主动向刘姨问好。
苏荷脚步有些迟疑,手指不由扣紧腰侧的包包。
“再磨蹭,饭菜又要回一遍锅了。”他回身催促她,像家长捉小朋友回家似的,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苏荷指尖微颤,任由他温暖的大掌包裹着自己,唤了声“刘姨”。
“哎。出去啦?”
苏荷轻轻“嗯”了一声,弯腰和她身边的小家伙说话,“放学这么晚啊。”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回答,“我把同学玩具摔坏了,老师罚我背弟子规。”
“顽皮鬼。”苏荷点了点他的鼻子,语气柔和,“快跟奶奶回家吧。”
他们住在一栋楼上,妇人自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尴尬地开口,“小荷,我们先过去了。”
“奶奶,小荷阿姨为什么没有亲我啊?”小荷阿姨很喜欢他的,
每次见他,都要抱着他亲的。
“……因为你今天犯错误了。”
“可是,上次我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她都没有生气的。”
“……”
祖孙两人走出两米远,苏荷轻声说了句,“走吧。”
江铭松开握着她的手,语气波澜不兴,“她嚼舌根了?”
苏荷无所谓的样子,“不是很正常么。”
刘姨没什么坏心,就是大嘴巴,喜欢家长里短地说个闲话。
爸妈的事,动静那么大,大家背后嚼一嚼舌根,当做饭后谈资,无可厚非。
偏偏那天赶得巧,她去物业交水电费,刚巧刘姨正跟人说得热闹,她原打算避一避的,没来得及,两人四目相对,场面好不尴尬。
刘姨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自那以后,见面都躲着她走。
她默契地配合,一来二往,虽是同住一个单元,两人倒是许久不曾碰面了。
江铭脱掉身上的外套罩她身上,语气嘲讽,“这么看得开,你难受什么劲。”
苏荷抬眸横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个时间正是小区热闹的时候,吃过饭的,三三两两地出来散步、遛狗了,她现在是焦点人物,难免引得别人侧目,江铭眉心微沉,“我不跟你吵。”
苏荷不领情,无视那些探寻的目光,扯掉外套还给他,兀自拐进社区超市。
她目的明确,买了一包护垫,前后不到五分钟。
出来时,却发现他等在超市门口。
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电话,肘上还挂着黑色外套。
苏荷木然地从他身边走过,当他不存在。
江铭掐灭手上的烟头,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和她一起往家走。
这通电话时间不短,到家了仍没有结束的意思。
苏荷回房换衣服,出来时,他耳朵上还挂着电话。
“这里不是你谈生意的地方。”听他讲了一路英文,虽然个别词汇她没听懂,但约莫顺出来大致意思了,对方似乎在跟他讨论投资方面的事,她听到他讲基金、不动产、股权、谈判之类的字眼。
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随手打开客厅的音响,调出一首劲爆吵闹的舞曲,接着打开了电视机。
江铭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拿着电话去了阳台。
“eric?”他那边突然很吵,对方不确定地喊他。
阳台的玻璃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吵闹,江铭从裤兜里摸烟,“继续。”
他的决定太不理智,对方试图资产升值和资金安全的角度,说服他改变主意,“或者,你可以考虑收回在中国的投资,他们的综合效益评估一直不高,尤其是荒山开发项目,回报期太长,当前的情况,我建议叫停。”
江铭耐心地听他讲完,吐出一个烟圈,“两个原则,一是不破坏国内项目的资金流通链,二是尽可能保住法国部分。其他的,按我说的做,不要有顾虑。”
“那些产业并不是你最有价值的资产,只留下它们,太冒险了,而且,卖掉国外这些资产,意味着你会失去银行的贷款支持,你很可能会破产。”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eric~”知道无法改变他的主意,对方叹了口气,“如果我有充足的资金,也想‘趁火打劫’。”
“不义之财,散了也好。”江铭语气平淡。
对方自是清楚其中的门道。
可将近15%的让利,总归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