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空无一物。
于莉弯身，拿手机照亮床底，确实什么都没有。晴晴听到动静，睁开眼，转头看到是于莉后，紧张的小脸缓缓露出笑容。
于莉柔声问晴晴，“宝贝想起床还是再睡会儿？”
晴晴摇头，双手抱紧于莉，表示要起床。于莉给晴晴做早餐，晴晴则在旁边画画，等早餐做完，却怎么喊都不见晴晴过来。
于莉朝小桌子走过去，“晴晴画什么呢？”
晴晴停下画笔，将画递给于莉，于莉看过后，浑身发冷，黑色的画，鲜红的血，一个小人蜷缩在墙角，而一个人则手中拿着刀。
于莉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强忍着，尽量放柔声，“晴晴，你为什么画这个？”
晴晴看着于莉。
于莉将画倒扣，抱住晴晴，“是妈妈不好，妈妈再陪你画张画好不好？”
于莉说着，重新摆好画纸，跟晴晴一起画画，在母女俩的合作下，那画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明媚。
晴晴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并不知道刚才那张鲜红黑暗的画代表什么。
于莉在晴晴乖巧吃饭的时候，悄声打电话给了晴晴的心理医生，约她下午见一面。
——
王慧珍端着赵老太太爱吃的鸡肉粥和豆沙包在床头放下，温声道：“妈，吃饭了。”
赵老太太看都不看王慧珍一眼。
王慧珍在赵老太太旁边坐下，“我不能回养老院了，您也看见了，我要回去，我儿子和女儿没人照顾，您……”
“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我管不着。”赵老太太背对着王慧珍冷声开口，听到脚步声，又气呼呼道，“我78了，人都说七上八下，这日子可不就是，我也活够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去，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们管。”
王慧珍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妈，您不该什么都不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
赵老太太神情一暗，“妈能怎么样？慧珍，人要知道认命，最重要的是，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王慧珍摇头，没再说话，低头捂住泪离开。
赵老太太独自坐在房间里，长长叹了口气，她转头看王慧珍送来的早饭，浑浊的眼睛里忍不住也泛出泪花。
王慧珍从房间出来，正好遇到赵成衷要看赵老太太。赵成衷臭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和她擦肩而过，王慧珍低着头走过几步，忽然停下，踢翻了旁边的一张椅子。
椅子发出砰的一声，赵成衷吓了一跳，气怒转头，却已经不见王慧珍身影。
王慧珍出发去见儿子了。她自己有身份证，能去看儿子。
赵成衷进房间，见赵老太太还没动筷，他端起粥，一口一口吹着，喂到赵老太太面前。
“妈，来，儿子喂您吃饭。”
赵老太太看他的样子，破涕为笑，自己接过碗，“又想跟妈说什么？要是你外头那点事，就别跟妈说了，妈没什么见识，只知道家里的事，也只认家里的人。”
赵成衷脸上出现些许尴尬，端过豆沙包道：“哪有什么事，我就是伺候您吃饭来了。”
“妈的好儿子，来，一起吃。”
母子两人温馨地吃起早饭，王慧珍也打上了车。
儿子赵柯对于王慧珍突然的到来有些意外，正常都是月中，这次却提前了不少天。王慧珍在跟老太太出院过生日那两天，就提前预约了见面，出示身份证的时候还有些许紧张，直到见到儿子才放下心。
王慧珍这次不同以往的笑容，看得赵柯有些担心，“妈，怎么了？”
王慧珍昨晚跟女儿苏甜甜说了不少话，她本不想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赵柯，让他担心的，但甜甜说得对，儿子女儿都长大了，有些事，不该瞒着。
况且，要是万一赵柯出狱后受刺激，再做出什么事，那才叫因小失大。
王慧珍斟酌着小紧张道：“我跟你爸有点事……你也知道我在养老院照顾你奶，妈想回家了，住家里，有亲戚来能招呼，外人也少来，你说呢？”
王慧珍说得委婉，打算慢慢地跟赵柯说明白，让他容易接受。
赵柯听完，神情有些严肃，他的长相跟赵成衷有几分相似，因为在监狱八年，看起来比同龄人稚嫩，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带着年轻气盛的干净。
赵柯道：“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爸他对不起你，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出去，我孝顺您。”
王慧珍很久之前也听赵柯说过赵成衷对不起她的话，她以为是因为平常赵成衷不着家、一言堂，但此时，她听着觉得有其它意思。
“柯儿，你为什么觉得你爸对不起我？”王慧珍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赵柯沉默。
王慧珍道：“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
“他没来看过我。妈，我都明白，他就没当我是他儿子，我也不当他是我爸。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了他这种人不值得，错的是他，不是我们。”
“你、你知道了？”王慧珍惊愕得站起来，颤抖着看着赵柯。
赵柯掀眸看王慧珍，在母子的久久对视中，点头，再点头，眼泪浸湿了两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