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同出场的苏牧和王明远走进来,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倒谈不上满地狼藉。
毕竟都是一些接受过教育,知礼的儒家子弟。
只是一个个都吃的满胡须的果汁污渍,好些甚至还将其染到了衣物上。
也不是个例,是所有,无论老少,面前案桌上都干干净净地只剩几个空盘。
让他们颇为吃惊。
举办这鹿鸣宴多年,可从没有哪次会是这般情形。
但到底是州牧,苏牧很快就大笑着,沿着案桌中间留出的空道,朝最上头的位置走去。
“诸位今日可是好兴致。”
“来人啊,瓜果续上,这让一众举人老爷们守着几个空盘成何体统。”
很快,端着干净瓜果的侍女便秩序走进。
苏牧和王明远两人也带着剩余的官员落座。
众举人当即起身行礼拜见州牧刺史。
随即又是齐唱“鹿鸣歌”。
走完程序之后,再度落座,案桌上也重新放满了全新的瓜果,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没人再明目张胆的大快朵颐。
有的也只是趁着没人说话的空隙,塞点进嘴巴里头。
北院最上头,坐着的正是苏牧王明远和李北牧三人。
作为此次的解元,这场鹿鸣宴的主人公,他当得起这位置。
“呵呵,南渊啊,不知准备何时进京?”宴席本就随意,因而苏牧也和李北牧开始闲聊了起来。
至于王明远,在座的两人都和他不对付。
有了之前的事情,他也好似再不管其他,只是如老僧坐定般,默默坐在位置上。
“还不曾准备,正想借着机会问问苏大人。”
说话间,李北牧也仔细打量着这个心存死志的白衣州牧。
眼眶深陷,不同于往日的饱满,双目之中带着血丝,就连身形都比往日佝偻了许多,好似背着无数冤魂而行。
可冥冥之中,李北牧又好似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生气,正从那冗杂的黑暗之中,撑出一道光明。
苏牧捋须想了想,“扬州去京城的话,和其他州比起来,顶多算是居中。那些个离得较远的州府,估计这会都已经出发了。”
“你要没别的打算,只顾赶路的话,可以在家过完年再动身,都是可以的。”
这些其实稍微打听一下,都能知道。
而两人故意在这宴席上商讨,其实也是透露着两人的关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末了,苏牧又说道:“对了,过完年,小女也会去京城,你要是不嫌,到时可以结伴同行,有你在本官也能放心些。”
事情隐约有些不对了起来,李北牧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思量着。
苏牧真要心存死志,他会活到那时?
人口失踪案在结,不管是他还是朝廷,恐怕都会让他和这案子一块结束。
如此重大的案件,牵扯到十数万人的性命,也需要一位朝廷大员为此送行。
不然,不足以平民怨。
很荒诞却很真实。
至于为何会选上苏牧,而不是同样出事的文州和徐州州牧,更多的原因便是出在他身上了。
要不要带上?
看着苏牧那略带希冀的眼神,和那颓丧憔悴的面目。
这一心为民,却因种种事情牵扯,此刻更是要搭上性命的州牧,李北牧心不自觉一软。
“好,到时走的时候,晚辈会来接上苏小姐。”
听到肯定的答复,苏牧也是洒然一笑,端起手旁的酒杯,起身高声道:“诸君,饮胜!”
一众举人纷纷举杯起身,值得一提的是,这鹿鸣宴上喝得酒水,都是李府卖的“玲珑酒”。
也怪不得刘月如感觉这钱花不完,甚至都敢买下一条街了。
很快,酒过三巡。
后头响起钟声。
原本嬉笑商谈的举人们都安静了下来,都跟在苏牧之后起身,李北牧不知也只好起身。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院子外头又走进来一伙人,皆是穿着官服。
李北牧瞬间了然,这便是此次扬州州试的考官了,因为他还在其中见到了自己那三十多岁的“小师侄”。
寻常考官都是和底下的举人坐在一块,也算是混个脸熟。
毕竟这些举人进京在一会试殿试,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了。
真要到了那时,他们这些州试的考官,也都“与有荣焉”。
而主考钟鸣和两名协考,薛南玉和宋言,却是坐在了这高台之上。
也是直到此刻,李北牧才知道旁边空着的那三个座位,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州试考官一来。
这鹿鸣宴也算是正是开始了,一个个侍女依次走进,端走瓜果,换上宴席。
这一点李北牧倒是听说了。
说这鹿鸣宴一开始的时候,光是菜品就有上百个,流水席吃上一天。
而且每桌都有一只烤全鹿。
嗯……家养的。
让这鹿鸣宴名至实归,只可惜后来有位皇帝参加了一次,觉得太过铺张浪费,这才削减了份额。
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