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去看了看这些豪族家中储藏的粮食,又令士兵收敛遗体,之后才与这次一道过来的副手、亲随在外间大院里聚集。有人说起那些粮食,又提及外间的流民、饥荒,也有人说起这次的头领能约束流民不扰普通百姓,也还做得不错了,何文吃了些干粮,将手中的碗猛地摔在院子里的青砖上,一时间院落里鸦雀无声。
“你们之前住的哪个村子里、哪条街上都有泼皮无赖吧?”
他说道:“平时游手好闲,正事不做,有机会到这家那家去打打秋风,只要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情,准少不了的那种人。这种人不是杀人越货的悍匪,也不是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亡命徒,他们就在你们旁边过日子,只要能有点好处,他们找起理由和说法来,一套一套的……”
“这种泼皮有一个特征,如果你们是悍匪或者亡命徒,也许有一天你能发个家,泼皮永远不会发家,他们一辈子为的就是沾点便宜,他们心里一点规矩都没有……”
“今天你们打烂这个大院子,看一看全是金银,全是粮食,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你们再看看,哎,这些人穿得这么好,民脂民膏啊,我公平党,替天行道啊,你们放屁——”
何文挥着手瞪着眼睛,喊了起来。
“这些人没有杀错的?杀错了怎么办?你们没有想过!因为杀错了也有理由!兵荒马乱谁不得附带杀几个老弱妇孺!做了事情找理由,谁找不到?但做了以后再找,你们就是指着占便宜的泼皮!一旦你们指着占这点便宜的时候,将来你们什么大事都做不了了。”
“想要做点大事,做点真事,你们的心里,就!得!有!规!矩!”
何文站在那院落当中,一字一顿。
火光在夜色里躁动,五月里,在一段时期内不断膨胀的公平党,开始出现内部的分化,并且开始产生更为成熟的纲领和行动准则。
与此同时,黄河北岸的大名府废墟当中,有一面黑色的旗帜静静地飘荡,这一刻,往北归返的女真东路大军屯兵黄河南岸,正在考虑妥善的过江策略。
从四月开始,一度龟缩于水泊梁山的华夏、光武两支军队开始分批次地从根据地里出来,与为了保障东路军北上归途的完颜昌部队产生了几次的摩擦,虽然这几次作战都是一触即收,但祝彪、王山月、刘承宗率领的几支部队都清晰地表现出了他们未来的作战意图:一旦女真军队准备渡河,他们绝不会放过袭扰这些渡口的机会。
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梁山的这几支部队都已经表现出了顽强的作战意志,女真东路军虽然声势浩大,但跟随着他们北上的数十万汉人俘虏却臃肿无比,这是东路军的弱点。一旦打开,将会遭遇的混乱局面,必然会使宗辅宗弼头疼无比。
但在争霸天下的层次上,头疼并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面对着梁山部队的果断,宗辅宗弼已经集结起了精锐部队,做好渡过黄河、展开大战的准备,与此同时,还有完颜昌、术列速率领数万部队从北面压来。这中间,完颜昌用兵绵密,术列速侵略如火,双方的用兵风格正好彼此呼应。于是五月中旬,多达数十万的东路军就要展开天罗地网,拔除掉北归途中这最后一颗钉子。
女真西路军失利、粘罕于汉中决战惨败的消息在这一刻也如同滚油一般泼在了黄河两岸的这片土地上。在黄河北岸,祝彪、王山月、刘承宗等人受到激励,都已经决心在这边打出一场漂亮的战役来,为了这一目的,参谋部已经连续多日做出了无数的计划和推演,自己这边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经历了最残酷厮杀的老兵,而对方阵营臃肿、急于回家,只要找准这一弱点,蚂蚁未必不能在大象身上咬出惨烈的伤口来。
而在黄河南岸,宗辅宗弼更是期待着以这样的一场战斗和胜利,来证明自己与西路军粘罕、希尹的不同。在西南会战惨败的背景下,只要自己能将山东这支有过往日战力考验的黑旗军埋葬在黄河岸边,国内的军心、民心都会为之一振。
在这样的背景下,五月十五这天,在黄河北岸大名以西的一处荒村之中,祝彪、王山月、刘承宗等人暂时的碰了面,他们迎接了从西南方向过来的使者,竹记的“大掌柜”董方宪。祝、王、刘向董方宪大致陈述了接下来的作战想法,到得这日下午,董方宪才开始转述宁毅要他带过来的一些话语。
“宁先生让我带过来一个想法,只是一个想法,具体的决策,由你们做出。而且,也是在你们有了充分的战斗准备后,这么个想法,才有考虑的实际意义。”
董方宪这话说完,王山月已经笑起来:“老宁又有什么坏点子了?你且说。”
“谈判,讲和。”
董方宪看着王山月,平静地说道。王山月脸上的疤痕随即就变得不好看起来,他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口水。
“只是一个参考的选择,至于最后的决定,由你们做出。”董方宪重复一遍。
王山月抬了抬头,伸手在祝彪、刘承宗身上晃了晃:“这里你们的人多,决定……怎么做?”
“我们会最大限度地听取大家的意见,宁先生说,甚至可以在军中投票。”董方宪身材有些胖,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平日里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