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军队买了他的枪炮,反倒觉得占了便宜,旁人说起攻西南之事,各个军队拿人手软,哪里还拿得起刀枪!他便一点一点地,腐蚀了我武朝军队。所以说,此人奸狡,不可不防。”
“其三!”吴启梅加重了声音,“此人疯狂,不可以常理度之,这疯狂之说,一是他残忍弑君,以致我武朝、我中原、我华夏沦陷,不可理喻!而他弑君之后竟还说是为了华夏!给他的军队命名为华夏军,令人耻笑!而这疯狂的第二项,在于他竟然说过,要灭我儒家道统!”
他说到这里,看着众人顿了顿。房间里传出笑声来:“此事确是疯了。”
“据说他说出这话后不久,那小苍河便被天下围攻了,因此,当年骂得不够……”
“灭我儒家道统,当年我听过之后,便不稀得骂他……”
当年宁毅对儒家宣战的说法因李频而传出,天下间的议论与抨击反倒不久,这首先是因为小苍河方面没有在这方面做出太多实质性的动作——譬如见一个儒生杀一个——后来小苍河被天下围攻,灰溜溜地跑到西南,也没有过激举动。其次也是因为大家对于儒道的信心太足,杀皇帝尚是可行之事,一个疯子叫着灭儒,儒生们其实很有着“让他灭”的从容。
对这件事,大家若是太过认真,反倒容易产生自己是傻子、而且输了的感觉。偶尔提起,骂上一骂也就行了。
说到这里,吴启梅也嗤笑了一声,随后肃容道:“虽然如此,但是不可大意啊,各位。此人疯狂,引出的第四项,就是暴虐!何谓暴虐?西南黑旗面对女真人,据说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为何?皆因暴虐而来!也正是老夫这几日撰写此文的因由!”
老人说到这里,房间里已经有人反应过来,眼中放光:“原来如此……”有几人恍然大悟,包括李善,缓缓点头。吴启梅的目光扫过这几人,颇为满意。
“黑旗军为何能正面对抗金军?老夫询问了许多人,也查了先前的一些消息,整个事情可能还得从方腊说起……当年方腊作乱,打得口号,‘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这所谓平等二字,便是其中的一个因由。当年方腊作乱得杭州,也就是如今临安。宁毅恰巧身在其中,我们后来知道,后来宁毅弑君的许多助力,就都来自于方腊作乱的余孽。”
老人站了起来:“而今长沙之战的统帅陈凡,便是当初匪首方七佛的弟子,他所率领的额苗疆军队,不少都来自于当年所谓的霸刀营,而霸刀营的首领,如今又是宁毅的妾室之一。当年方腊起事,宁毅落于其中,后来起事失败,城破之时,说宁毅还为我朝立了功,但实际上,当时的宁毅便已接了方腊起事的衣钵。”
“他受了这‘是法平等’的启发,弑君之后,于华夏军中也大谈平等。他所谓平等为何?就是要说,天下人人皆平等,市井小民与皇帝天子平等,那么他弑君之事,便再无大错了!他打着平等旗号,说既然人人皆平等,那么尔等住着大房子,家里有田有地,便是不平等的,有了这样的理由,他在西南,杀了不少乡绅豪族,随后将对方家中财物充公,如此便平等起来。”
“当然,此人深谙人心人性,对于这些平等之事,他也不会大肆张扬,反而是暗地里悉心调查大户大族所犯的丑事,只要稍有行差踏出,在华夏军,那可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大户的家产便要充公。华夏军以这样的理由行事,在军中呢,也厉行平等,军中的所有人都一般的艰苦,大家皆无余财,财物去了哪里?悉数用来扩充军资。”
“这放在朝堂,叫做穷兵黩武——”
“用平等之言,将众人财物悉数充公,用女真人用天下的威胁,令军队之中众人恐惧、害怕,迫使众人接受此等状况,令其在战场之上不敢逃跑。诸位,恐惧已深入黑旗军众人的心底啊。以治军之法治国,索民余财,厉行苛政,去民之乐,增民之惧,此等事情,便是所谓的——暴虐!!!”
吴启梅的声音振聋发聩。众人到得此时,便都已经明白了过来。
“秦始皇穷兵黩武,终能一统六国,理由为何?因其行苛政、执严法,秦朝之兴,因其暴虐。可秦二世而亡,为何?亦是因其行苛政、执严法,人人皆畏其暴虐,起身反抗,故秦亡,也因其暴虐。归根结底,刚不可久啊。”
“黑旗军自起事起,常处四面皆敌之境,众人皆有畏惧,故上阵无不奋战,从小苍河到西南,其连战连胜,因恐惧而生。不管我们是不是喜欢宁毅,此人确是一代枭雄,他征战十年,其实走的路子,与女真人何其相似?今日他击退了女真一路大军的进攻。但此事可得长久吗?”
吴启梅摇头:“不行。逆境之中,将人压榨太过,到得顺境,那便过不去了。宁毅凶残、奸狡、疯狂、暴虐……此等魔头,或可逞一时凶蛮,但纵观千年史册,此类魔头可有成事者么?”
他笑了笑:“西南距江南数千里远,且不说战况尚未底定,即便西南黑旗真的抗住宗翰一路大军的进攻,接下来元气也已大伤。更何况击溃女真之后,黑旗军心中恐惧已散,此后几年,无非论功行赏,暴虐之人行暴虐之事,便要受其反噬了。我等纵能见其一时强悍,但接下来,便是坠落之时,此事千年史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