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田虎,先是两百门炮,连上华夏军的线,肃清内乱之因,再与王巨云联手,有转圜的空间与时间。又或者三位忠于虎王,不与我合作肃清内乱,我杀了三位,华夏军把事情搞大,晋王地盘分裂内乱,王巨云趁机摘走所有桃子……”
“三位,我是女流之辈,只想在这乱世中活下来,管家我可以,打仗我不行,即便想要掌权,你们男人也不怕我。女真人来了,我立马跪下,三位或战或降,可自行选择。但无论战也好,降也好,想要保命,都得让女真人高看几眼才行……言尽于此,请三位长者斟酌。”
她的话说到这里,在那沙沙的大雨声中,殿内一片奇异的寂静。
事实上,时势比人强,比什么都强。这沉默中,汤顺微笑着将目光望向了一旁那位矮胖商贾——他们早已看见这人了,只是楼舒婉不说,他们便不问,到这时,便成了化解尴尬的手段:“不知这位是……”
“华夏军使者。”楼舒婉冷然道。
“竹记掌柜董方宪,见过三位长者。”矮胖商贾笑眯眯地上前一步。
“大掌柜,久仰大名了。”
听得这个名字,原本在楼舒婉面前倨傲无比的三位老人都是恭敬地拱手还礼,竹记之中最高层的几名掌柜之一,这个名字他们是听过的。自从小苍河三年之后,中原之地不论是哪方势力的成员,真见到华夏军中这个地位的人,恐怕都难以傲慢得起来。
这些人,曾经的心魔嫡系,不是简单的可怕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大掌柜。”原占侠开口道,“这次的事情,便宜可都让黑旗给占了。”
“原公言重了。”那董方宪笑眯眯的,“这些事情,终究是为诸位着想,晋王眼高手低,成就有限,到得这里,也就止步了,诸位不同,只要拨乱反正,尚有大的前程。我竹记又卖火炮又撤走人手,说句良心话,原公,此次华夏军纯是赔本赚吆喝。”
“哦?把我方弄成这样,华夏军倒是赔了本了?”
“原公误会,只要您不讲竹记当成是敌人,便会发现,我华夏军在此次交易里,只是赚了个吆喝。”董方宪笑着,随后将那笑容收敛了许多,正色道:
“此次北上之际,老板娘让我带过一些话与诸位。天下倾覆,华夏大敌只是女真,当初在小苍河,诸位为女真逼迫,你我固然成对立之势,然而亦是迫不得已。如今华夏军已去西南,短期内不会再北上,与诸位自然再无利害冲突。你我皆是华夏汉人同胞,利益反而是相同的。”
“女真取中原,建立伪齐,终究乃拖延、权宜之策,一俟国内大定,有余力南吞,必不会放过这片繁华之所。诸位在伪齐帐下,或可虚与委蛇,若真让中原稳稳居于女真之手,诸位亲族、家人、好友恐怕也再难有安宁之日,因此,如今是你方与女真必有冲突一日,华夏军更在其后了。”
“帮助诸位强大起来,便是为我方赢得时间与空间,而我方居于天南艰苦之地,诸事不便,与诸位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我方也正好能与诸位互取所需,共同强大起来。你我皆是华夏之民,值此天下倾覆生灵涂炭之危局,正须携手同心,同抗女真。此次为诸位除去田虎,希望诸位能涤除内患,拨乱反正,希望你我双方能共弃前嫌,有第一次的良好合作,才会有下一次合作的基础。这天下,汉人的生存空间太小,能当朋友,总比当敌人要好。”
董方宪认认真真地说完了这些,三老沉默片刻,汤顺道:“虽然如此,你们华夏军,赚的这吆喝可真不小……”
“比之抗金,终究也不大。”
这只是又杀了个皇帝而已,确实不大……不过听得董方宪的说法,三人又觉得无法反驳。原占侠沉声道:“华夏军真有诚意?”
董方宪正容:“原公明鉴,华夏军如今乃是女真眼中钉、肉中刺,纵然不惧女真,暂时却也只能选择偏居天南,我方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上来了。三年抗金,十数万人的牺牲,华夏军在中原的名声积累不易,这等名声,您可曾见过要随意糟蹋的?杀田虎,是因为田虎要动我方,我等也正要告诉所有人,华夏军不容轻侮。既然有名声,我等要开商路,要来往贸易,如此才可互通有无,彼此获利,原公,我等的第一笔生意,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你可有见过会自砸招牌的人?砸了名声,恶心一下你们,我等与中原再难有互通有无的机会,所有人都怕华夏军,又能有什么好处?”
“然而……那三年之中,我方终究帮助女真,杀了你们不少人……”
“哎!看原公这话说的。”董方宪大笑挥手,“小孩子才论对错,成年人只讲得失!”
这句话说得慷慨,振聋发聩。
“只要将来有合作的机会,能并肩携手,共抗女真,以前的些许误会,都是可以抹掉的!要解开误会,总要有人跨出第一步,诸公,华夏军已跨出第一步了。”
“唉。”不知什么时候,殿内有人叹气,沉默随后又延续了片刻。
“……其实当初虎王一意孤行要降金……我是劝阻的啊,终究……形势比人强……”
这声音和话语,听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意义,它在漫天的大雨中,渐渐的便淹没消散了。
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