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陷那座坚城的,是纯粹的野性与悍不畏死的斗志。女真人的攻城战法,是在攻陷整个辽国与此后侵略武朝的过程中不断进步的,哪怕是当初的太原围城,汴梁攻防,对他们来说。亦同样存在着练兵的性质。
攻陷汴梁之后,女真人掠夺大量的工匠北归,到得如今,云中府内的女真军队都在不断加强对各种战争器械的研究,这其中便包括了火器一项。在这个方面来说,完颜宗翰确实雄才大略,而存在一群这样的不断进步的敌人,对于宁毅而言,在收到诸多讯息后,也常有着让人后脑勺发麻的紧迫感。
在这些讯息陆续过来的同时。雁门关以北女真大军调动的消息也偶尔有来。在金帝吴乞买的休养生息的国策下,金国境内大部分地方已经恢复商业、人群流动,军队的大规模运动,也就无法躲过有心人的眼睛。这一次。金**队的调集是平稳而安静的,但在这样的平稳之中,蕴藏的是足以碾压一切的沉静和大气。
去年上半年,女真人自汴梁撤军,令张邦昌继承帝位,改元大楚。等到女真人离开。张邦昌便即退位,这样的事情令得女真人派使者抗议了一番,及至后来康王继位,女真人又抗议了一番。武朝自然不会因为女真人一番抗议便停止立新皇,女真人也并未因此而撒泼打滚,或是撂下什么狠话。
然而在有心人眼中,女真人这一年的修养和沉默里,却也逐渐堆积和酝酿着令人窒息的氛围。即便身处偏安一隅的西北山中,偶尔思及这些,宁毅也未曾得到过丝毫的轻松。
将新的一批人员派往北面之后,二月十二这天,宁毅等人与苏愈道别,踏上回小苍河的道路。此时春犹未暖,距离宁毅初次见到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九年的时间了,塞北旌旗猎猎,黄河复又奔腾,江南犹是歌舞升平的春日。在这世间的各个角落里,人们一如既往地履行着各自的使命,迎向未知的命运。
云中府,因为大军的调动、聚集,城市的气氛,已经再度变得肃杀起来,但对于兵戈之中成长起来的女真人来说,这样的氛围也并没有什么不对。集市上生意照做,青楼酒肆间饭局照开,不论接下来的是战争还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无非都是机会。
陈文君追着孩子走过府中的阆苑,见到了丈夫与身边亲卫队长走进来时低声交谈的身影,她便抱着孩子走过去,完颜希尹朝亲卫队长挥了挥手:“谨慎些,去吧。”
“回来了?今日情形怎样?有烦心事吗?”
侍女接过了完颜希尹脱下的披风,希尹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些小事,到了处理的时候了。”
“娄室将军那边消息如何?”
“看陛下的意思吧,宗辅性情忠直,宗弼则是目光短浅,武朝不听话,他们想的便是杀了那康王,然而国战岂能义气用事……”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妻子,随后搂着她往里走,“你……其实不该操心这些……”
陈文君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无奈一笑:“我总是要操心的。”
“也是……”希尹微微愣了愣,随后点头,“无论如何,武朝气数已尽,我等一次次打过去,一次次掠些人、掠些东西回来。终究愚蠢。文君,唯一可令天下太平,民众少受其苦的法子,便是我等尽快平了这南朝……”
他一面说话。一面与妻子往里走,跨过院落的门槛时,陈文君偏了偏头,随意的一撇中,那亲卫队长便正领着几名府中之人。匆匆地赶出去。
云中府一侧市集,华服男子与被称为七爷的女真地头蛇又在一处院落中秘密的见面了,双方寒暄了几句,那位“七爷”皮笑肉不笑地沉默了片刻:“老实说,这次过来,老七有件事情,难以启齿。”
“哦?七爷但说无妨。”
“听说要打仗了,外面风声紧,这次的货,不太好弄。得加价。”
“七爷……之前说好的,可不是这样啊。而且,打仗的消息,您从哪里听说的?”
那七爷扯了扯嘴角:“人,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多看多听,总能明白,老实说,交易这几次,各位的底。我老七还没有摸清楚,这次,不太想糊里糊涂地玩,诸位……”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华服男子身后的一名中年卫士稍稍靠了过来,皱着眉头:“有诈……”
华服男子眉宇一沉,陡然掀开衣服拔刀而出,对面,先前还慢慢说话的那位七爷脸色一变,跃出一丈之外。
“他在拖延时间!”
“走”
几人转身便走。那七爷领着身边的几人围将过来,华服男子身边一名一直带笑的年轻人才走出两步,猛地转身,扑向那老七,那中年卫士也在同时扑了出去。
“黑吃黑不地道!抓住他做人质!”
“先走!”
刀光斩出,院落侧面又有人跃下来,老七身边的一名武士被那年轻人一刀劈翻在地,鲜血的腥气弥漫而出,老七后退几步,拔刀吼道:“这可与我无关!”
华服公子带人冲出门去,对面的街口,有女真士兵围杀过来了……
这一天,云中府的城中有着小规模的混乱发生,一拨凶徒在城内奔逃,与巡逻的士兵发生了厮杀,不久之后,这波混乱便被弭平了。与此同时,雁门关以北的土地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