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唬住,冷笑一声:“哼,那铁某行不通的地方,李大人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疑点重重,我也想不通这道理。”李频轻声说了一句,“只是这小苍河,便是这最大的疑点。他为何要将驻足点选在这里。表面上,可以说与青木寨可两头呼应,实际上,两头皆是山地。道路本就不算通畅。他当初率武瑞营七千人起事,先后两次打败数万大军,若真有心做大。于西北选一城池固守,既有地、又有人。以这群人的战力,便是西夏大军来袭,他们据城以守,也有一战之力,远比此时困在山中要好得多……”
铁天鹰反驳道:“只是那样一来,朝廷大军、西军轮番来打,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又难有盟友。又能撑得了多久?”
“他不见得撑不住。退一步说,真撑不住了,自然可再度进入山中,再加上一城一地的物资,怎样都会比现在的形势要好。”李频敲打着手中的那些情报,“而且看起来,他根本未曾将眼前之事当成困局。过冬之时收留难民,一来费粮,二来,难道他就不知道。如今朝廷会派人来盯他?他连奸细都不怕,又直接赶走了西夏的使者,不惧触怒西夏王。哪有这种人……”
“他不惧奸细。”铁天鹰重复了一遍,“那或许就说明,我等如今知道的这些讯息,有些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假情报。或许他故作镇定,或许他已私下与西夏人有了来往……不对,他若要故作镇定,一开始便该选山外城池据守。倒是私下与西夏人有来往的可能更大,此等无君无父之人,作为此等汉奸之事。原也不出奇。”
“若他真的已投西夏,我等在此地做什么就都是无用了。但我总觉得不太可能……”李频看了铁天鹰一眼。“可在这中间,他为何不在谷中禁止众人讨论存粮之事。为何总使人讨论谷内谷外政事,需知人想得越多,越难管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就如此自信,真不怕谷内众人哗变?成叛逆、寻绝路、拒西夏,而在冬日又收难民……这些事情……咳……”
两人原本还有些争吵,但李频确实并未乱来,他口中说的,许多也是铁天鹰心中的疑惑。这时候被点出来,就越来越觉得,这名叫小苍河的谷地,诸多事情都矛盾得一塌糊涂。
“哈,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就只能说明,那宁立恒早已疯了!”
“他若真是疯了还好。”李频微微吐了口气,“然而此人谋定而后动,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嘿,当庭弑君!他说,终究意难平,他若真打算好要造反,先离开京城,缓缓布置,如今女真搅乱天下,他什么时候没有机会。但他偏偏做了……你说他疯了,但他对时局之清晰,你我都不如,他放出去的消息里,一年之内,黄河以北尽归女真人手,看起来,三年内,武朝丢掉长江一线,也不是没可能……”
“……我想不通他要干什么。”
喃喃低语一声,李频在后方的石头上坐下。铁天鹰皱着眉头,也望向了一边。过得片刻,却是开口说道:“我也想不通,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
“他若真的投靠了西夏,如今由此靠山,整个西北都无人能奈他何了。”铁天鹰道,“但若是没有,他谷中粮荒,总是做不得假,粮尽之前,他必有动作!不论是什么动作,那就是我等最好的机会!”
他说完这句,猛地一挥手,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盯着李频:“只是我担心,就连这机会,也在他的算中。李大人,你与他相熟,你脑子好用,有什么危险,你就自己拿捏清楚好了!”
“咳咳……咳咳……”
铁天鹰从洞口离开,李频坐在那儿,咳了几声,他拿着手中的那些信息,打开了又看,目光迷惑,眉头微蹙,之后靠在墙上,微微的久久的闭上眼睛。
“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嘶哑。洞外阳光倾泻,铁天鹰走上山岗,望望小苍河的方向,又久久的回望了东南方。
在刚接下任务要来这里时,他心中有着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待到真来到的那一刻,**就在减褪了,人力有时而穷,他不是这个要与天下为敌的疯子的对手。到得如今,他却知道,所有人留在这里的理由都在慢慢消失。在李频带来的消息里,他知道,就在东南的方向,达官权贵们正在离开汴梁,这是一个时代的衰弱,曾经各领的人正在失去它的颜色。
几十年来军功最盛的异姓王童贯。于宁毅造反的当天死了,皇帝也死于当日。一个多月以前,执掌朝堂的左相唐恪在满足了女真人所有要求、掏空了汴梁后。吊死在自己的家中,但在他死之前。并非没有任何的动作。一直是主和派领袖人物的这位老人,在上位的第一时间,抄了蔡京的家。曾经党羽满天下、操纵朝堂达数十年之久的蔡京在流放途中,被活生生的饿死了。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这是蔡京的最后一首诗,据说他是因为作恶多端被天下百姓反感,流放途中有金银都买不到东西,但实际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位八十一岁的权臣会被饿死,或许也证明,家国至此,其余的权力人物,对于他未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