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西境蛇族派了人来天重海送帖子,但被拦在了海宫门前,那送帖之人就在门外大喊:“下月初九,长泽,吾族迎新君,蛇主恭候海君大驾,共鉴盛世。”
声音注入了几分灵法,高亢洪亮到怕是能将海宫里正在打呼噜的人都惊醒。
在榻上运气调息的沉月眉间皱起,缓缓收了灵力,下榻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昨日同容与可谓是不欢而散,但最后还是依了他所言再留三日养伤。
其实沉月不急着走,所以别说三日,呆十日也无妨,总归得把身子养好才不吃亏。
门外的喊声重复不断,沉月自言自语叹道:“连天重海都有帖子,少不得九十九方神境也有,那日我将人家打成重伤,此次若去长泽,轻则赔礼,重则……”她想了想:“应不至于赔命吧,叔叔那边少不得也会念叨。”
而这边房内的容与亦是听见了喊声,联想到前两日在苍霞山脚遇到的蛇族,看来人是要去给东行送帖子的。修罗尊主不知所踪,谁都知道现如今所有大小事务都交由东行君打理,帖子自然是往华蔺。
再听宫门外约摸又喊了五六声,才消停了,良久未再响起。
游光才命人出宫去查看,送帖的人果真走了。
此次不让人进来说到底是不想面对百年前那桩糟心事儿。
他百年前去西境探友,在喀什湖底洗了一回澡,洗完澡后又在湖中心的长泽岛上瞎晃悠,不小心撞见一条在换皮的九尾蛇。
现如今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他当时应该转身就走而不是兴致盎然地瞧个了全程,完了才发现这只还不是普通的九尾蛇。
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何蛇族首领骊岚无法自化,还得像最低阶的九尾蛇一样换皮休眠。
看过蛇换皮差不多等于看过人家的光身子,圣主竟让他从此之后唯她一人,不可再与其他女子有瓜葛,即便圣主于他无意,他游光仍然到死都是骊岚的人。
他虽不想理会这个疯婆子,但也确实在这百年内,他未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一来嘛,打不过骊岚,只得乖乖听话,这疯婆子一股子狠辣模样,惹怒她怕是会祸及天重海。二来嘛……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看了人家的身子务必是得负责的,即便那疯婆子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这两日海宫接待了月境河神,两人亦独处了少许,会不会是那疯婆子得了什么风声,派人来抓他去长泽兴师问罪?
游光素来是个拿不定注意的,就跑到容与这抱怨来了。
“打死我都不去!”游光手里捻着黑子,半天不落盘。
容与见他已无心下棋,干脆施法收了棋盘,将一旁的茶点水果挪到身前,斜撑一侧开始剥葡萄,就这话不以为然回应:“新君即位,定是热闹,再者西境女子美艳大方,不似中原闺中的含蓄姑娘,本尊是一定会去的。”
说到女子,游光更是来气,美艳大方又怎么样?他能如何?!去了反而心塞!
“不去就是不去!”
游光这件自作自受的事,容与是知晓的,平日里自己鬼点子也不少,可眼下两人都对了两盘棋了,他仍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若游光此次真的不去,恐怕比去了同西境姑娘厮混的后果来得更严重。
“海君,河神说要见您,人在客堂候着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游光看了一眼容与,发现他神色瞬息染上一丝黯然,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有些什么瓜葛,将他这海宫气氛搅得甚是凝重。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一下子杵了两尊大神在宫里,今日又掺和西境那尊菩萨进来,他到底招谁惹谁了,欲哭无泪。
门外的侍女得不到回应,又唤了一声,游光才伴着一声浅叹吩咐道:“上月羲和谷的老妖婆子送来的金浆果还有吧,拿去给河神尝尝,再泡一壶九尺香,先好生伺候着,本君同尊主还有些事相谈,晚些时候再过去。”
门外侍女领命走了。
容与不解:“你在我这还能有什么事?”
游光突然挂起一副八卦嘴脸,呵呵笑问:“你就说说呗,你同那月境河神到底……”他不知用什么形容词发问,只能托长尾音,万一触到什么不该触的逆鳞,容与真发怒起来可不好玩。
“金浆果?九尺香?”容与斜眼睨着游光:“你这般藏着掖着还指望我掏心置腹?”
游光‘哎呀’一声猛拍脑门,“我若说是忘了你这馋嘴好吃的习性,你会不会信?”
俩人距上次相聚隔了一甲子,此次容与突然带着个伤重的姑娘前来,着实让游光手足无措了一阵,特别是知道了这姑娘身份后,更是如坐针毡,就彻底忽视了老友。
月河之神自衍化成人形,统御大帝便视其如己出,也难怪如此呵护,这可是月境第一位衍化出的天神,那无活物无灵气的月河死水竟真能生出个活的形体,还是个水当当的姑娘,任谁都觉得稀罕,更是了了大帝心中九十九方境域独月境无天神的遗憾。
所以可得把姑奶奶养好了,不然整个天重海都不够给人陪葬的。
“既是忘了也无妨,我近日来记性也不好,海君问的事,我是怎都想不起。”
瞧瞧这小肚鸡肠的性子,竟是九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