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得断然。单先锋有什么事找她,可以告诉我,我若遇上她,可以代为转告。不好意思,这是黑竹会的规矩,凭她的身份,可没资格单独接外人的生意。
我并非要找她谈生意。
若是要找她麻烦就更不行了。沈凤鸣笑笑道。
也算不上找麻烦——此事……单疾泉犹豫了一下,似乎终究是觉得不好在这里说,停了口,道,这样吧,我也刚到,如今还要赶去夏家庄,沈公子何时忙完,我再来寻你。
唔,夏家庄——好啊。不劳烦单先锋,我傍晚过来夏家庄就是。
单疾泉点头道,那好,我们夏府见。
对了……刺刺也在夏家庄。沈凤鸣想起道。
你见过她?单疾泉回转头来。
嗯,就两天前。
单疾泉的面色才像好了一些,道,多谢。
单疾泉虽然离去,那后背被人灼灼而视的感觉却好像并没消退,以至于沈凤鸣真的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莫不是伤还没好,感觉都变得奇怪了?他有些无可奈何。只是,进了内城,这感觉便即不见。他方意识到先头跟着自己的应该另有其人,只是进不得内城,只能止步在外。
想来也是。单疾泉他们三人三骑,动静那么大,怎可能作跟踪之事。但又是谁?
他忍不住退回到内城门,向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角落正站了一人,便那熙来攘往人潮间,就这样静止不动,很是突兀。
那人似是在伫足观望,没料沈凤鸣会忽然回来,吃了一惊,忙忙转过角落,便一晃已消失不见。这动作甚快,隔得又远,原是不足以让沈凤鸣看清他的面貌,他只是依稀觉得那青衣白肤的样子似极了女扮男装的娄千杉。
一路跟着自己的,原来是她么?
当日娄千杉丢下狠话说到临安再见分晓,可是如今黑竹总舵设在内城之中,除了自己和张弓长,旁人甚至没有进内城的可能,娄千杉再是想要这个金牌之位,也没有与自己平等而斗的机会——她还能威胁到自己吗?跟着自己,算是要找机会下手吗?
他不知道。既然她进不来,他也没必要在这当儿去想。
直到他真正地自内城门里消失,街角的窥视者才又一次上前,伫足凝望。青衣,白肤,漆目,朱唇。沈凤鸣没猜错,这个好看得不能再好看的公子哥儿,正是放话一定会找他麻烦的娄千杉。
她其实并没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看,但也许是听见了沈凤鸣对单疾泉的那一句“要找她麻烦就更不行了”,让她作为一个女人,一时间有了些不忍心——不忍心方才的这个背影,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
你还不知道吧。她喃喃地道。还不知道,这总舵之中,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吧。
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想阻止这一切的冲动——但终究没有。她轻轻按住自己胸口,对自己说,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取代他了。你不能心软,因为,这一切,只是他不将你放在眼中的代价。
她在三天前到了临安,去指定之处报到,听说了沈凤鸣得罪太上皇,为朱雀所押的消息。直觉来说,她觉得这是个机会。倒不是她觉得这件事能这么轻易让沈凤鸣失宠,而是她觉得,至少现在与张弓长合计一下,沈凤鸣不会有机会捣乱。
若没有张弓长的帮忙,凭她一个人当然是斗不倒沈凤鸣的,不是么?
她留了信约张弓长一见,张弓长果然正为沈凤鸣的事十分着恼。原本天都峰一会就是连瞒带哄地才让朱雀接受沈凤鸣这个结果,张弓长面对他时自然心虚不已,而沈凤鸣这么快便惹出事情来,他料想朱雀定必不喜,若因此追查起天都峰那一场较量的真相来,定也会迁怒于己。
但娄千杉也不见得是个好选择——既然那日她刺杀沈凤鸣失败,在张弓长心里,她便该是一枚弃子,原该从这世上消失为最好。事实上,他在她失手的那天晚上已经萌生了杀意,并且离开金牌之墙,去浮生客栈寻她下手。若非娄千杉是留在了秋葵那里没被找见,受了内伤的她也许真的便就这样殒命于这个腊月之前了。
娄千杉知道张弓长的念头。她在次日早晨看到地上滚落的橘子,就已知道有人来过自己房间了。可是她不得不再找他合作,因为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达到目的。她也知道,若不在这次见面打消他的念头,自己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
所以,她决定换一个样子去见他。
她决定,做回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