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场面要搂不住,司膳局的人终于来了。
当初靠指认司清瑶而甩锅自保的宫奴,此刻耷拉着脑袋,双手端着大赫赫的方盘。
四个宫宴上肯定会特意单独给玉璋王做的大菜,色香味俱全。
曾几何时,宫中一众皇嗣里最得宠的皇子是慕九昱,最得宠的皇孙就是三岁封王的玉璋王了。
就算当家的皇帝已经换了几茬,但每当宫中有宴,他玉璋王爱吃的菜,依然单独另做。
其中一道金汤乳鸽,光是那个汤底就得熬七八个时辰以上……
这道菜,慕九昱是不吃的。
可这里的司膳局却得了吩咐很快就把一道菜送来了。
这说明什么?
玉璋王扫了司膳局那宫奴一眼,一对虎目再看向司青儿时,已难掩凶光。
“看来你早就等着本王来探望了。”
司青儿嘿嘿一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掰着手里的点心:“你九叔说了,要好好招待你,这菜自然得早些备着。怎么样,司家的点心配不上你,宫中司膳局的酒菜你总能看得上了吧?还不尝尝。”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在墓室外摆了桌椅,四菜一汤,一壶酒。
这是真要在墓前招待玉璋王用餐?
石阶下跪着的各府奴仆简直都看呆了。
“爹,你方才不是还说,养不教父之过,女儿做的错事都该由你来承担吗?现在忏悔求谅解的机会来了,你倒是跟人家玉璋王说句话啊!”
“我…”
很不想靠前的司庆忠,有苦难言。
当今朝廷,如果说墓室里的慕九昱是九霸王,那墓室外的这位玉璋王,便是个霹雳火麒麟。
偏这两位还生来就很不对付,尤其到了这几年皇权不定,这两人更是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而他,无论在北境如何威风,到了人家皇族面前,却卑微的连个提鞋的奴才都比不上。
很多年不出北境,内心之中甚至都把自己看做土皇帝般高不可攀的司庆忠,此刻盯着玉璋王的鞋尖,不知怎么就红了眼圈。
浑浊老泪模糊眼底,他跪了。
抛开所有自尊与体面,三叩九拜,口口声声说着教女无方恳请降罪的话。
玉璋王鞋上镶着的珠子,比他当宝贝送给柳氏的生辰礼物还大三圈。
可他送柳氏的,不过是大大的盒子里只装了孤零零的一个。
人家玉璋王鞋上的珍珠,却是十几个串成个福字,而且珠子下面还绣着金蝙蝠。
“你还真是司庆忠啊?”
玉璋王好笑的蔑了司庆忠两眼。
等他叩头撞得脑门沁出血丝,才凉凉的道:“你的忏悔,本王来之前就知道了。不过,本王不接受。而且你要忏悔最好还是去国公府磕头,毕竟本王昨日已与王妃和离,她要不要原谅你,本王做不得主的。”
“……”
司庆忠跪叩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玉璋王时,脸上又是之前几欲癫狂的表情。
“说起来,本王也很佩服你!毕竟这世上懂得自醒的人多,公开悔罪还将悔罪书到处张贴的人只有你一个。来来来,跟本王讲讲,你是如何宠妾灭妻的?你们后山上的乱葬岗,真的堆尸如山,连野狗都养的膘肥体壮?”
“悔罪书?”
司庆忠听不懂玉璋王在说什么。
什么宠妾灭妻,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老黄历了。
还有后山的乱葬岗……
“家父哪里写过什么悔罪书!你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偏说假话糊弄长辈,也不怕叔王醒了扇你的嘴?”
司青儿说着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拉长了小胖脸,白了玉璋王一眼。
说完之后,她还很体贴的招呼跪在地上的司庆忠,让他先回去歇歇,晚些再过来。
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司庆忠当然求之不得。
可他又狐疑不懂得放慢了起身的动作,有心想再问问玉璋王说的悔罪书。
“本王让你起来了?妄图污蔑本王的虚伪小人……”
想到面前这窝囊家伙,竟敢在悔罪书上直言司青儿泼了他女人一身粪,而且还在悔罪的话语里,明目张胆的求他千万不要像给慕九昱下毒那样,把春雨之毒用到他身上……
恼羞成怒的玉璋王,冷哼半声,抬腿出拳,大有不杀司庆忠难消其恨之意。
穿越到大昭朝还没到一周,司青儿便亲眼见识了皇家男儿的武功底子。
唯独不太满意的,就是昔日的沙场强将,此时毫无还击之力。
玉璋王拳脚相向,司庆忠接连躲闪。
越看越没意思。
眼看桌椅翻倒,碗盘破碎,司青儿往外凑两步,准备示意皕伍他们按规矩赶人。
墓前斗殴的由头,已经足够赶走玉璋王这个送毒的瘟神。
现在不赶这家伙走,难道等他杀了司庆忠,再来找她的晦气吗?
她现在只要从玉璋王看那些酒菜的眼神,以及暗中对司膳局宫奴的态度里,就已确定他完全清楚是哪个奴才在给慕九昱下毒。
这,也就达到了今日摆酒菜招待对方的最终目的。
但是知情者是不是始作俑者,这个还得等将来,慕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