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君王从未被人轻蔑过,纪芙的一席话好像抽在他脸上的狠狠的巴掌,抽得他面色涨红,大脑嗡嗡作响。
“你是想造反吗?”
纪芙握剑不语。
她承认,那一刻,她是真的有了造反的想法。
可她对帝王的忠诚,不允许她对自己的君主刀剑相向。这是她作为一个将士,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如果她连自己的皇帝都能杀死,她又凭什么悲悯去护佑一方的百姓。
作为一个弑君者,就算她日后真的拿到了大业的江山,她也不会宽恕自己今日的罪行。
“臣,不会反。”
她看着年轻的君主,冷漠的神情好像只有她才能主宰这个江山。
纪芙说道:“臣只是希望皇上明白,对大业的江山,臣无心抢夺。臣在乎的只是大业的黎民百姓。”
年轻的王上严肃地看着她:“只有天子,才有资格关心大业黎民。交出虎符。”
而大业的君主,就只能是他。
纪芙站在原地没有动,亦没有拿出王上想要的东西。
只要她不愿,没人能从大将军手里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王上从台上走下来道:“今日你应该已经收到宋刻寄回来的书信了吧。他在北盟可还算平安?”
纪芙的眉心突然一拧,总觉得王上话里有话。
王上走到了她面前。
他看着纪芙带着伤疤的脸,说道:“再过两日,宋刻就要起兵深入北盟,拿下王都。他的部署,朕很清楚。”
王上问她:“你说,北盟会不会也想要知道宋刻的布兵排阵之法?”
纪芙的瞳孔一缩,在宋刻带去的军队里,也有王上的人。
他是要在宋刻动兵之际,将我军部署都交给北盟?
如此一来,我军必然大败。北盟要拿下宋刻的军队,有如瓮中捉鳖。宋刻极有可能死在那一场战事上。
王上是要拿宋刻的命去威胁她。
纪芙怒道:“他打的是大业的仗!他是为你出征!”
她猩红着眼,一个将士为了家国安定而征战沙场,一国君主怎可送自己的将士去死?
“他是为你出征!”王上冷漠地告诉纪芙。
宋刻此行再也回不来了,他到底是为谁死的,纪芙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战场上胜败无常,一个将士而已,死了再平淡不过了。”王上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道:“没有他宋刻,我大业照样能有下一个带兵大战的枭雄神将!”
同理,没有她纪芙,大业也照样会有下一个能人来守住这片江山。
大业不可能只靠她一个女人来维持安定。
她不愿交出兵权,那就只能看着宋刻去死。
死在北盟,都没人给他收尸。
他终究是大业的王上,这天下的权势,至死都只能是他一人操控。
纪芙问道:“那同行的三万将士呢?他们就不是无辜得了么?他们就不是大业的子民了吗?”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生民之苦。
王上笑:“权势之争,注定要有人牺牲。”
这天下都是他的棋盘,他又岂会在意那些草民的性命。
王上说道:“你若心疼那些将士,在意同你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宋刻,就用虎符来救他们。只要现在你交出虎符,八百里加急的口谕就会在宋刻起兵之前送过去。攻打北盟的布阵不会泄露,这一仗他们必得胜归来。宋刻和那三万将士都能活。但你,就要以罪臣的身份,下狱。”
这一次,他要彻底摧毁纪芙作为大将军在百姓心中的信仰。他要让大业最大的功臣背负罪名生活。
王上看着她说:“你换不换?”
一面是她拿着随时可以造反的傍身兵权,一面是宋刻和无辜的三万将士。舍她一人安宁可换数万人得胜而归,她根本没有得选。
若她此刻起兵,那些将士都会追随于她。她还是可以拿下这片江山,另立为王。
但是她就救不了宋刻了。
那个无辜的少年,因她而入伍从军的少年,将会死在敌国他乡。
此间战事一耽误,就算她从这里杀出重围,再派人去给宋刻送信,也已经来不及。
帝王终究还是帝王,即便年少,也同样懂得拿捏人心。
王上最终还是利用了纪芙身为女人的心软,用宋刻的命换来了她手中的兵权。
倘若她心中没有那个少年。没有想过将他视为生命中的一部分,这大业,将没有人拿捏得了她。
但她是人。
敌人的血洗没有让她变成一个冷血武器的杀人武器。
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心底,还是有那么点不敢轻易展露的温情。
纪芙最终没能守住兵权。
她交出了虎符,任由王上身边的禁军将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禁军将她从未出鞘过的挽芙剑夺走,递到了王上手上。那把曾经由宋刻亲手送到她手里的剑,最终也为了保护宋刻而离开了她。
王上轻蔑地看了眼面前的长剑,将它丢到了尘土飞扬的地里,这一局,终究还是他这个帝王赢了。
“押下去。听候发落。”
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