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线朝廷军队发起突击的两天前,两架“彩京式”攻击机沿着两军控制线低空飞行。
飞行员在汤蒲河西岸起伏的原野上看到有两列纵列沿着河流行军,这是程克派去援助围城部队的一个团。
藩镇军将士听到天上有飞机引擎声传来,他们显得非常惶恐,管理高射炮的士兵似乎不知道武器要如何调整射角。
大部分士兵离开卡车车棚,他们飞奔着跑进旁边的树林和农田。为数不多的几辆坦克车和自走炮可能成为空中打击的重点目标,车组人员连忙从装甲车辆的顶盖里跑出来,他们在逃跑时不忘丢掉身上多余的装备。
这件事强化了王永政的信心,他预计武肃没有多少老兵。
武肃南方的公路上,灰头土脸的官兵赶着几千头运送辎重的骡子和马匹缓缓前进,这支军队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将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中学生,他们因为没钱打点才上了战场。
有人把这些后生戏称为“科举兵”,他们不是满身肥肉就是骨瘦如柴,最简陋轻便的装具都能让这些人在走路时气喘吁吁。
科举本身就是为了阉割普通人的尚武精神,现在刘帝有些自食恶果。
自视甚高的“科举兵”喜欢摆出大爷的模样,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文化人,这个时候应该在教室里写试卷,日后可以在朝廷里获得官职。
有几个不识时务的“科举兵”还对老兵冷嘲热讽,后者被视为考不上科举的破落户,每当老兵前去指导如何操练和行军,“科举兵”没做几个动作就昏厥过去。
冒犯老兵的后果当然很严重,不识抬举的“科举兵”被老前辈像拎小鸡一样举起来暴打。
有人难以理解为何帝国新军的士气如此低下,“永恒神朝”其实只是在重演古代王朝末期的典型现象。
帝国军队属于君主个人,江先主竭力防止武将篡权,同一支军队里的官兵来自全国各地,朝廷中央军的武将经常相互调换。隶属不同文化圈的士兵在观念上有很大差距,他们没法把话说到一起去。
新军武将多半是贵族关系户,悬殊的地位导致官兵之间待遇霄壤,两者没有共同语言。国防经费上的拨款基本固定,武将待遇肯定不能降低,人数暴增的基层官兵几乎是在吃饲料,但是熊达威绝不能忍受朝廷拒绝为他的私人飞机拨款。
承平日久的帝国,扛枪吃粮是不入流的行当,刘帝有将近十年没有提高军饷。共和运动爆发时的革命军队待遇很高,一名士兵拥有等于普通农民十五倍的收入,这还不包括各种缴获的战利品,不近人情的刑罚和繁文缛节也被严厉禁止。
天下太平以后,军队没有用武之地,刘帝自然不会拿出钱财来收买基层官兵,军队里充斥着种种带有侮辱性的潜规则。武将老龄化严重,平民出身的士兵不可能靠正常手段当到团长以上。
新军官兵主要由小市民组成,士兵都见过世面,他们看不上朝廷那点微薄军饷,沾染诸多不良习气的官兵脑子里没有“忠君”观念,毕竟这类宗教般的理念只能在封闭的计划经济环境下存在。
“我爱煨番薯,番薯,番薯,弟兄们向前冲!”
这首《番薯歌》在前进的御林军队列里回响,节奏感极强的旋律能牢牢占据一个人的脑袋。帝国开国之初,江先主在西南边境上迎击兽人干涉军,他前往“执政卫队”所在地视察,一些士兵正好在煨番薯。
执政到访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他们把铺盖下面的稻草缠绕在火把上点燃,成千上万的火把被用来欢迎江康。当时在战场上找到睡觉的稻草并非易事,可见江康在军队里有多受欢迎。
一位老兵受到启发写下《番薯歌》,他们在日后喜欢一边唱歌一边徐进射击。
前进的“帝江师”官兵让“科举兵”很好奇,这些士兵戴着绣有神兽“帝江”的袖章,沉重的自走炮和多管火箭炮上涂装着这头怪物,他们就像要去拍摄星战电影的演员。
不远处的土丘上,张西峰穿着挂有绶带和勋章的武将制服,腰间佩挂剑鞘绘有龙凤纹饰的宝剑,他坐在一张折叠椅上吃着冰镇西瓜,然后把黑色西瓜籽吐到行军队列里。
一名侍从捧着塞满冰块的脸盆站在武将身边,脸盆里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和饮料。另一名官兵举着小型电风扇帮助长官降温,白嵩明坐在旁边享受空运的特级红丸。
二人不可能露天观看军队行军,有人帮武将们撑起宽阔的伞盖。刚来到土丘上的王永政不想和这些人为伍,王永政接过部下递来的一瓶矿泉水,直接从头上浇下去,希望能凉快一下。
一批帝国陆军的噩梦从茭白田里驶过,履带碾在沙土路面上,细小的浮沙弥漫在空气里。
王永政和参谋江闻达对此皱起眉头,当地村民或许要赶来向大军索赔,有人会偷偷拍照举报扰民的装甲兵,然后网络上就会出现谩骂的帖子。
靡费无数的“捧日号”坦克有七米多长,庞大的发动机导致坦克宽度接近四米,如果把坦克摆在火车的标准车箱上,运输铁板会比坦克底座内宽还要窄。“虎翼团”的二十辆坦克在运输途中几乎碰倒中州铁路的全部信号竿。
“捧日号”坦克也是刘帝早年军事改革的样板工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