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秦琼还是徐世勣,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王伯当是什么脾性,大家作为朋友最熟悉不过。
哪怕是在李密面前,他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主。
李密称王后努力要建立威仪,消磨原本属于瓦岗的绿林习气,对于规矩尊卑看得极重。
忤逆魏王举止失仪都是罪过,哪怕是程咬金这种人,在李密面前都要努力提醒自己遵守礼仪不到万不得已不敢放肆。
只有王伯当是唯一的特例。
倒不是说他可以不把李密放在眼里,而是说他没必要刻意伪装自己。
还是和以前一样,该说就说该笑就笑,遇到不满意的事情就翻脸骂人,最轻也是满面阴沉把不快写在明处。
放眼瓦岗上下军将兵卒十几万人,能如此率性而行李密又不会发作降罪的,也就他那么一个。
这不光是因为两人交情好,也是因为李密熟悉王伯当脾性。
知道他不是刻意落自己面子,或者不把自己这个魏王放在眼里,而是他就那么个人。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让王伯当压住火气或者顾虑其他层面的东西,简直是痴心妄想。
要杀了他不难,要让他低头却是难如登天。
这么个性情的人,居然会跪在徐乐马前?
这是出了什么事?
徐乐又有什么本事,做到这一步?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徐乐已经开口。
他并没有动地方,而是坦然接受了王伯当的下跪,口气依旧冷漠:“身为战将不能统率三军,不能疆场效命,身为堂堂男儿汉,不能保护妇孺。
这算哪门子好汉?
瓦岗的脸面,怕是都要丢尽了!现如今知道自己错保庸主,就想着一死了之,这样的心性也配叫豪杰?
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这天下怕是就没几个活人能剩下!今日之事并非成王败寇,而是天道有常,你认还是不认!”
“三郎,起来说话!”
秦琼素日与王伯当交好,看不得他受委屈,这当口也顾不上其他,大声喊叫,希望老友至少不用受这个屈辱。
可是王伯当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说得没错。
某身为大将不称其职,理应跪拜谢罪。
再者,某也要为魏公请罪。
其人虽然做下种种错事,更是不识大体与大唐为敌罪该万死。
但不论如何,他总归是反隋的英雄。
便是武德天子未登基时,也曾与魏公书信往来相邀共同举事。
人都说李渊为人宽和仁厚不念旧恶,难道就不能饶了魏公这一遭?
九娘的命加上某的命,能不能换魏公不死?”
徐世勣等人这才明白,原来王伯当下跪,主要还是为了给李密求命?
这确实有点出人意料。
还是那句话,李密虽然打了败仗,但是也不至于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当日他跟杨玄感打得败仗比这个严重多了,他都能跑到瓦岗东山再起。
如今好歹还有瓦岗大军作为依托,大不了整顿兵马接着打就是。
王伯当怎么会认为,李密到了需要乞活的地步?
就算眼下的战场,也还没到一锤定音的时候。
武,还是瓦岗军这些绿林好汉给自己的感觉更好,也和自己更对脾气。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出身绿林不在朝堂,才能保持这种味道。
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身份变化,或许也会和现在那些大唐武臣一样,让自己感到隔阂甚至是厌恶。
只可惜这位好汉注定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他和李密的交情以及这人的性情,就注定他不是李君羡,不可能加入到玄甲骑队伍里。
哪怕是强行留下,也是给自己找麻烦,反倒是白白让这位好汉轻视。
不过王伯当这个态度,还是得到了韩家兄弟等人的好感。
小六更是低声说道:“乐郎君,这人不错,我看他的脑袋还是别要了。
反正今个咱们杀人不少,也不差这一颗首级。”
徐乐昂声道:“大丈夫行事只求快意,区区性命算得了什么?
若是贪生怕死,又和李密那等鼠辈有什么分别?
不过王三郎这等好汉,不该死在今日!这颗人头暂且寄下,有什么话进城再讲!”
王伯当看看徐乐,随后也是一阵朗声大笑。
“怪不得五娘子那等人物,会投奔在你的麾下,倒是一个好汉子!他也算是有了个好去处。
也罢!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进城!”
随后只见他将右手食指、中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响亮呼哨,但见六合城随着这声哨响,在众人面前迅速消失,从一座城变成了一片片木板。
之前怎么拼装上,现在就怎么拆开。
装的快,拆的自然也不慢。
随着朝向众人这面的城墙迅速消失,便露出原本被木墙遮蔽的军士,以及军士簇拥保护下的九娘李嫣。
随着木板挪开,李嫣和徐乐四目相对,眼神在空中碰撞,旋即便如同被磁石吸住,紧紧黏在一处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