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基虽然神勇,但也总归是血肉之躯。
昔日能为瓦岗五虎所败,自然就能为徐乐所擒!”
名义上的三军统帅裴仁基,立马于土丘之上口内自言自语。
在他身旁,裴行俨早已按捺不住火气,手指紧握成拳,攥得骨节泛白。
他所处的位置勉强可以算战场高地,但是也确实是勉强。
由于战场选择的原因,这里地势平坦利于大量步兵布阵,反过来说,也就缺乏适合武人登高眺望观察全局的高地。
在监督施工的时候还凑合,真到了开打的时候,旌旗、征尘这些东西遮挡视线,导致裴仁基对于整个战场已经失去了把控能力。
包括他能掌握的部队,也就是身边这几百骑兵。
如果是正常打仗,主帅肯定得想办法摆脱这种窘境,否则就是不称职。
不过对于裴仁基来说,这些倒是没什么要紧。
他这个三军司命就是挂个名,有职无权毫无意义,更是没有统帅责任。
从一开始让他领兵,就无非是个过度,纯粹是为了李密收兵权做准备。
到今天就是连面上功夫都不用做了,他这个主帅就是监工,所有权力都在六合城的李密手里。
既然如此,自己看不看得清楚也就不重要了。
裴仁基也是想得开,也就是在指挥帅旗下一待,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了。
既不会派出游骑往来侦察,也没有让部下去汇报前线情况或者派兵支援。
他看得再清楚不过,这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在李密这种君主麾下,表现得太抢眼,说不定就会惹来什么灾祸。
自己听令行事就好。
不过既然承担这个虚名,下面的人总不好把他看得太轻,一些该禀报的还是要禀报。
是以从徐乐冲阵到破阵,他都是知道的。
要是按照裴行俨的脾气,早在徐乐突破第一条防线的时候,就带骑兵杀上去打阻击,可是被老爹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直到宇文承基带兵出战的消息传来,裴行俨就彻底按捺不住了。
手下败将,不久之前的俘虏,居然都领到了出阵军令?
自己这个硕果仅存的瓦岗虎将算什么?
是不信任自己的立场,还是不信任自己的本事?
虽然说看李密不顺眼,但是武人的名号大于一切,要是这一战的军功为宇文承基立下,自己什么都没落到,不是被人笑话死?
裴仁基了解自家儿子脾气,这才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为父气血衰败,论武艺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
不过好歹也是戎马半生,这份眼光不会差。
宇文承基虽然了得,但是徐乐……也没那么容易对付。”
他看了看儿子:“武人功名马上取,这话是没错的。
不过若是只知弓马不知谋略,也不是军将之道。
倘若宇文承基当真一战就能擒下徐乐,他还能猖狂到今日?”
痴儿!倘若宇文承基真的有把握拿下徐乐,李密就不会让他出阵了。
这个战功第一份当然要计在主公用兵有方神机妙算上,其次也得是自家部下斩杀李唐第一斗将,这样才是面上有光。
如果是承基这种身份的斩杀徐乐,固然能羞臊李渊,对于主公又有什么好处?
别忘了,这十万骁果军还在。
难道真想让他们提振士气,然后奉宇文承基为主?
人为给他们捧起一尊战神?
李密脑子又没坏掉,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最大的可能是宇文承基和徐乐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再不然就是徐乐杀死宇文承基,自己也五劳七伤无力再战。
这时候再有李密派将去捡便宜,这才是主公的算计。
裴行俨低声道:“既然如此,那何不让孩儿前去?”
裴仁基一愣,刚想斥责却又住了口。
大郎心思没那么多,他这么说话其实就是为了想要去打仗比武,和高手较量。
不过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里面或许……自己可以立功?
如果自己就这么当挂名统帅,这场仗打完,估计自家父子也要出局了。
一时三刻倒是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不过未来的富贵肯定是指望不上。
被边缘化最终彻底失去权力,都是肉眼可见。
更要命的是,李密这种人多疑且狠辣,如果日后他真的要对前瓦岗人员予以杀戮,自己父子能否逃过一刀还是难说得很。
说到底自己多少得有点武力,身家性命才好保全。
固然恋栈兵权取死之道,没有兵权也不是个办法。
只能在中间取一个平衡。
若是让大郎去立个功劳,也未为不可。
毕竟李密日后要打天下,手下总要有自己得力的斗将。
宇文承基不敢用,王伯当又不堪用。
只要我父子忠心且善战,他不用我们又能用谁?
想到此处,他看看裴行俨:“带几个人去看看,不管昔日如何,如今大家都是袍泽,别让宇文承基吃了亏。
切记,大事为重。”
裴行俨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