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雅一言才出,座中每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李渊本来已经跪坐在席上,裴寂开口问话,他向来就不吭声。如刘武周尊重苑君璋一般,他也绝不在任何时候破坏裴寂的权威。
但是当温大雅这句话说出来,李渊再也忍不住,一下跳起,什么钝重态度,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一把抓住温大雅的手,大声询问:“蒲山公已经越过方山了?这可是真的?”
温大雅仍然保持着沉静,语声清晰的回答:“不错,某抵蒲山公军中,与蒲山公陈说厉害。蒲山公明睿,知此是不可多得之机。瓦岗骁锐,尚分处各处,收服齐地郡县,以备粮秣,准备来年大战。蒲山公麾下中军,仅七千精锐,以单,秦,罗等悍将统之。不等收拢各处瓦岗骁锐,就于一月前,督七千精锐越方山而进,此时应已迫近洛口仓所在。某过洛阳,虽潜藏行迹,但仍得知洛阳镇守之代王,已遣刘长恭督歩骑二万五千,出而迎战蒲山公,力保洛口仓不失…………东都之地,已然开战!”
李渊以手加额,长长叹息一声。
要争天下,洛阳和长安这两个大隋留在中原之地的最重要据点,一定要拔除。虽然长安杨侑,洛阳杨侗身边都有一群世家团体环绕,内中也有争斗。但是两地遇敌,还是能够互相援应,以为犄角之势。
长安之地,有精兵勇将,鱼俱罗等人,俱都是一时名将之选。而洛阳有粮秣甲胄,在这乱世当中也是不得了的本钱。
而关西李渊本人,关东的李密。要争天下,必须要打破这个掎角之势!李渊指望李密能帮他牵制住洛阳隋军。而李密又何尝不是指望李渊攻向长安之际,也顺势可以夺下洛阳?
一旦功成,则李渊得关西,李密得关东。各自都有成大事的可能。将来如何,在战场上再分胜负罢。
李渊遣温大雅以说李密,其实心中还是忐忑。如若李密忌惮李渊声名,不愿意让李渊得长安,给出什么样的好处,只怕都难让李密在这个时候动兵。更不必说李渊入主河东,几乎将所有资财都用来扩军了,哪里还能拿出什么买动李密的好处?而李密这等人物,又如何能是买动得了的?
可李密就是闻说即行,在瓦岗军还未曾完全收拢的情形下,提七千微薄之兵,越过方山,直进洛阳!
这种进军,是做不得假的。七千人背后是方山险阻,面前是洛阳派出的数万军马。想掉头就走,只会在夹河背山的情形下被打崩溃,洛阳隋军,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铲除心腹大患的机会。李密只要越过方山,就只能拼死向前!
李渊询问温大雅,裴寂和李建成两人对视,除了欣喜,还有震惊。
恐怕不需要温大雅去游说,在李渊攻向长安之际。李密也会毫不犹豫的进击洛阳。李渊一动,对他掌握关东同样是不容错过的机会。行事如此果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态,不惜赌上一切。这样的李密,如何能不让人畏惧?
一旦让他攻克洛阳,掌握关东之地。那就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将来天下谁属,还在未定之天!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最为要紧的就是,起兵攻击长安的机会,已然到来!
几人都目光灼热的望向李渊,只等他做出最后决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渊也感受到了几人的目光,这个时候反而略微迟疑了一下:“长安绍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
裴寂一挥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李渊的话:“这个时候,还等什么柴绍?鱼俱罗他们,柴绍要是能说动,固然最好。说不动的话,总要打上一仗。这天下不是传檄就能平定,终要死伤无数,流血漂橹,才能决出胜者!”
李建成也站直身子,昂然道:“阿父,这时就不用等绍郎君消息了。只有立即挥兵西进一途!”
温大雅也开口劝谏:“唐公,蒲山公虽然锐勇,但麾下过方山,毕竟只有七千兵马。与洛阳大军一决,胜负尚在未定之天。若再迁延,洛阳方面万一击破蒲山公兵马。则西进长安之机,将不复来!”
李渊垂沉吟,裴寂看不下去,厉声道:“唐公,你以为河东家底是米山面山,吃不完么?现下这几万兵,已经快将河东吃垮了!晋阳宫积攒的家底,要不了几个月也要见底!你向来行事钝重稳妥为先,承平时候自然尚可,但是现下是你迟疑不定的时候么?难道等着大业天子双手将尊位奉上不成?”
裴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边数落李渊,一边干脆拔腿就走。厅堂外面没有服侍的人,裴寂自己取过官靴准备套上。
“…………你尽管老成持重去罢!某不伺候了!就当瞎了眼睛,选错了人投靠!裴家只要老实蛰伏,将来投靠胜者,总不失州郡之位。某倒要看看陇西李家,到时候是个什么下场!”
李建成扑过去拉住裴寂,一边转头望向李渊:“阿父!”
李渊叹息一声,自家过来拉住裴寂,裴寂却气哼哼的转头不理他。李渊忙不迭的赔笑:“玄公玄公,你知道某遇事想得多,心思又慢。这不好生琢磨一下么?如此时机,某能不知道没有错过的道理么?当然这便起兵,这便起兵!”
五十多岁的李家家主,胡须都花白了,涎着脸将裴寂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