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大队人马,南向而行。
这队人马,约有五六百人之数。既有青壮,也有老幼。都穿着皮袍,戴着马尾编成的眼罩,马匹辎重出奇的多,在风雪中的山谷拉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这支队伍并未曾打出旗号,青壮持弓刀在前哨探警戒,队尾也有断后人马。护卫着中间的老幼和辎重。
前面哨探警戒的人马,冲风冒雪,走在大队之前一两里的路程,人马都显得疲倦万分。有些人就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寻找避风地方,等候后面大队跟上。
队伍中一人推下风帽,白须飘拂,大声下令:“都别停步!今日一定要赶到野狼峡!在路上耽搁一日,风险就多上一分!”
这白须飘拂的老者,正是罗敦。往常这位梁亥特部老族长微微发福,一副富贵尊荣的模样。现下却又瘦了下来,脸上沟壑也更深了,眼神也恢复了当年的锐利,风雪中坐在马上纵控自如,一副精力不输于少年的模样。
紧紧跟在罗敦身边的,就是步离,小丫头在人前,仍然是安静沉默得近乎自闭的模样,皮袄风帽裹着就小小一团,看起来柔弱万分。但是见过那夜步离在千余越营地中纵火杀人的情景,再没有人会瞧不起这个罗敦身边的小尾巴。
这支队伍,就是梁亥特部。
罗敦回返梁亥特部之后,立即主持梁亥特部向南迁徙之事。纵然以罗敦的威望,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梁亥特部在山中结寨,本来日子颇为平稳富贵,哪里就愿意离开故土?
但草原已经动荡起来,千余越部乌头黑果父子落入刘武周中,而执必部也丢了他们的阿贤设执必落落。
九姓鞑靼,群龙无首,甚而开始了自相攻杀。而执必部传言也要尽起大军,南下夺回执必落落,屠尽云中城。
罗敦投效汉人的消息也传了出来,有的想在突厥人面前示好的部族,已经在秣兵厉马,准备攻伐梁亥特部,只是顾虑冬季将至,山路难行罢了。
在这样的威胁下,罗敦才说动族中之人,迁徙向南,避开草原现在的乱局。饶是如此,加起来足有千余人规模的梁亥特部,跟随罗敦向南的也不过只有半数。
有的人就愿意留在故土,等待不可知的命运,而不是南下去冒险。有的人干脆就消失了,举家去投效其他部族。
对于族人这样的选择,罗敦也只能接受。
风雪中,梁亥特部扶老携幼而行。罗敦坚决不肯等着冬日过后路途方便再起行。
等到道路易行,则群狼齐集,纷乱的九姓鞑靼部族,突厥人执必部,甚或是云中刘武周,天知道会不会都来想吞吃掉梁亥特部,梁亥特部数十年积蓄,可是出名的肥羊!
于是在这冬日,家家闭户越冬之际,梁亥特部艰难上路,向南而行,谁也不知道罗敦,会将他们带向什么样的命运。但这些南迁之人,都选择了相信罗敦。
而罗敦也在途中,突然爆发出绝大精力,吃得少睡得少,竭力照应自己族人,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年轻时代也似。
被罗敦这一声吼,几名去寻避风处的骑士悻悻然回转过来。
带头之人,正是宋宝。这个刀疤汉子也是一脸风霜之色,疲惫万分的模样。身边几名心腹脸色都不好看。
宋宝奉命陪罗敦回去主持梁亥特部迁徙之事,本来以为是一个美差。梁亥特部富庶出名,想必这一趟既不用冒险,又好吃好住好享受,说不定还得有几个草原姑娘侍寝。
谁知道却还要在风雪中,护卫着这么大一支队伍,在狼都不出来的季节里,拼命赶路!
宋宝朝着罗敦勉强一笑:“野狼峡至少还有三十里路,这风实在太硬,大家都乏得厉害,要不今日就在这里扎营,明日恢复精力,大家再上路。已经快要到了,何差这一天两天的?”
罗敦哼了一声:“这是和你家乐郎君约好的汇合地方!大家早一日汇聚在一起,就多一分力量,多保一分平安!在路上多耽搁一日,就多一分风险,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宋宝还想说什么,却被罗敦一指:“你家乐郎君吩咐,你要听老头子我的号令!”
宋宝身后几名侠少变色,宋宝深深吸口气,勉强笑道:“那就听老族长号令,我们继续向前!”
罗敦点点头,对宋宝道:“知道你们几位辛苦了,到了地头,一切安顿下来,老头子自然有所回报。”
宋宝笑着拱:“分内之事,哪里敢当。”
罗敦再不多说什么,带着梁亥特部骑士,继续向前而去。
几名心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有人对宋宝道:“大郎,咱们何苦受这老头子气!一路上过来,被当牛马一般使唤,俺们马邑男儿,何尝受过这等气!往日行走草原,这样不开眼的鞑子,哪一趟不杀个三个两个?”
宋宝沉吟道:“这是乐郎君吩咐…………”
他下那名最为凶悍的心腹不屑的哼了一声:“乐郎君擒了王太守大将,还非得回去接老太公。消息传出去,王太守得知,乐郎君这不是自寻死路?大郎,咱们还是先有所预备才好!”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咱们去投效刘武周便是,见面礼就是梁亥特部的财货!刘武周现在也是精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