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辗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李寻欢打了个呵欠,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车厢里虽然很温暖,很舒服,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寂寞,他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厌恶,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寂寞,但他却偏偏时常与寂寞为伍。
“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他刚发出一声感叹,忽然“咯噔”一声,马车震动了一下。但是李寻欢却丝毫没有摇晃,好似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定在空中一样稳当。
马车停下,李寻欢撩开了帘子,赶车的大汉赶紧解释道:“想必是雪下面有东西,硌了一下车轮子。”
这大汉满面虬髯,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目光移向李寻欢时,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而且充满了忠诚的同情,就好像一条恶犬在望着它的主人。
李寻欢回头望了一眼,吩咐道:“快挖出来,好像是个人。”
那大汉听命而去,一会儿果然拖了一个人回来,拱手道:“公子,是个少年,已经冻死了。大雪太厚,盖住了他的身子,刚才马车就是从他的脚脖子轧了过去。”
李寻欢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壶,感叹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想到我今日竟然是诗圣嘴里的恶人。李寻欢啊李寻欢,你早就该死了!”
那赶车的大汉却似已见惯了,并不答话,只是柔声道:“天已快黑了,前面的路还很远,少爷你快上车吧!”
李寻欢环顾四周,大雪纷飞,大地必然坚硬如铁,想要掩埋这个少年也是不可能,所以只好说道:“这位兄台,多有得罪,愿你早登极乐,来生安享富贵。”
说罢转身上车。
刚拿起酒壶,就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来生太远,不如现在给口酒喝!”
李寻欢再次撩起帘子下车,看到赶车大汉一脸戒备地盯着地下,原来是刚才那个冻僵的少年在说话。
只见那少年的胳膊腿抽搐了几下,大喘气说道:“兄台,扶我一把,感激不尽。”
李寻欢一看大喜,催促道:“快把他抱上车!”
那赶车大汉看这少年十分瘦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自然更没有什么暗器毒针在身上,应该不是提前埋伏在这里的武林中人,就叹了口气把他抱上了马车。
马车里和马车外确实是两个天地。马车外大雪纷飞,寒冷的能把人的耳朵冻掉。马车里却温暖如春,两个青铜火炉里面燃烧着银霜兽炭,源源不绝地供应着热量。
所谓银霜兽炭,乃是把上好的木炭雕刻成各种野兽的形状,而燃烧的时候火力旺盛均匀稳定,却几乎没有烟雾,只是在木炭的表面形成一层浅浅的白灰,如同银霜一般。
要说把木炭雕成各种飞虫走兽的形状有什么作用呢?其实没有用,只是增添情趣的设计罢了。
所以银霜兽炭,是权贵富豪人家的专用。
李寻欢一门三进士,父子双探花,自然有这样的财富和底蕴。
普通人只知道他散尽万贯家财,把老家的宅子——李园,都送给了表妹林诗音和兄弟龙啸天。却不知道对于真正的富贵人家来讲,钱财庄园只是家产的一部分罢了。
就如同现在这个马车除了银霜炭之外,还有这貂皮门帘,麂皮褥子,乃至整个马车四周都严严实实的围满了上好的羔羊皮。
雪白细致的羊毛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起伏,如同海面的波纹一样荡漾,又如同三月的草场被风拂过一般。
李寻欢看着这个躺在自己榻上的少年,浑身皮肤渐渐的由僵硬的青色,转变为红润的淡黄色,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
只听得这少年嘟囔道:“没想到这一次元神穿越,竟然成了一个路边冻毙的少年,这下子为了恢复身体,已经消耗七七八八了”。
因为马车的卧榻十分宽敞,虽然这个少年躺在榻上,但是旁边的位置再躺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李寻欢就坐在他的旁边,听了个真切,好奇的问道:“小兄弟,你姓元是不是?不知道是元稹的元,还是北魏拓跋氏的元?”
原来天下元姓最大的两支,一支是唐朝大诗人元稹这一支,据说出自商末贤人元铣。
根据《姓氏五书》上的记载,商朝的帝乙废太子弃要立受辛即纣王为帝位的继承人,太史元铣据法极力反对,因此商代就已经有了这一支元氏。
另外一支出自拓跋姓,为鲜卑族的后代,北魏孝文帝时下诏改“拓跋”姓为元氏。
那少年摇摇头说道:“都不是,我姓贺名礼,直隶人士。”
李寻欢疑惑的问道:“可我刚才分明听你说,你是元神穿越,穿越好理解,我们现在就在穿越着茫茫大雪,那元神呢?”
贺礼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姓贺名礼,字元神。”
李寻欢赞叹道:“元神,好字!
南朝的大文学家颜延之有一首《送神歌》:告成大报,受厘元神。道家也把人的精气神合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