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听两位和尚辩论,像以往听老师讲课一样。
上学的时候总想早点下课,等到步入社会了又回想起以前上课的单纯快乐,或许人就是有那么点贱贱的。
而且辩论一般来讲比上课还要好看。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有某档辩论节目特别火爆。
不过节目辩论多是诡辩,看起来精彩纷呈,不过都是为了赢,各出花招罢了。所以才有那些无祖无父的败类也能在节目上大放异彩的怪现象。
而眼前两位的辩论,却是为了道路辩论,为了佛教的道路,为了自己的道路,为了众生的道路,所以两位都是值得尊敬的。
不过人品虽无优劣之分,道路却有高下之别。很明显,志公禅师胜出了。
这胜出靠的不是观众用脚投票,靠的是让对方心服口服。
“众生与佛无殊,大智不异于愚。何须向外求宝,身田自有明珠。正道邪道不二,了知凡圣同途。迷悟本无差别,涅槃生死一如。”
志公禅师话音落下,众人齐齐合十,口称“阿弥陀佛!”
他们身后各浮起了意志的虚影。有的苦行万里,磋磨自我本我;有的行善讲佛,以求人间平和。有的自沉苦海,愿承众生因果;有的谨守戒律,欲把罪恶缚枷锁!
当你身处在一群纯粹的人中间,纵使他们身上有浓重的宗教色彩,也毫不意外地会被他们的精神所感染!
他们生在南北朝的动乱时代,一个个民族来回攻伐,一个个政权彼此交迭。
见诸史书的名利生死场下,一个个璀璨传奇的阴影之中,是生民的哀嚎。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中原大地,处处烽火!
两脚羊!杀胡令!
鲜血浇灌出野心之花。
亡魂高筑起罪恶之塔。
百姓何罪?竟遭离乱之苦!
苍生何辜?竟受百年之乱!
华夏何存?竟有覆灭之灾!
他们流浪,他们迷茫,他们试图在外来的佛教之中寻得解救世界的真理。
如同千年后的人们寄希望于外来的“德先生”与“赛先生”,他们也寄希望于这个外来的“释迦牟尼”。
这是一群纯粹的人,这一刻他们不只是自己,这一刻时间长河上浮现无数仁人志士的身影,他们刹那间重叠,又分刹那间分散到长河的各地,直至无穷远处。
这是华夏魂!
贺礼在这一刻热泪盈眶。
他身上也有一个虚影冲天而起,仿佛要打碎这天,踏破这地!
这身影不是神,没有金光云朵;
这身影不是佛,没有莲花璎珞;
这身影布衣草鞋,额头上五星闪烁!
这是百年屈辱百年信念百年斗争汇聚成的革命者!
众位僧人齐齐转身,人人露出惊骇之色。
“诸位高僧,我且问你,我可是佛?!”贺礼高声大喝。
随着一声高喝,这身影脑后生出光轮,映照出百年屈辱:洋人作威作福、宫里笙箫歌舞、军阀混战无度、志士喋血于路!
光轮再转,映照出百年信念:秀才公车上书、学生街头高呼、各界罢工声援、少年此起彼伏!
光轮又转,映照出百年斗争:湖上泛舟论革命、万里长征人凋零、艰苦磨难志未短、星星之火可燎原!
光轮再转,映照出百年自强:打破垄断自制碱、人字铁路过重山、一座大桥飞天堑、两弹一星震世间!
光轮大盛,映照出不可思议之盛世:高楼大厦,四通八达,人口繁盛,衣食富足。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奇物,有种种不同服饰的民族,人人载歌载舞,向往着未来的生活。
众位僧人目瞪口呆。
贺礼大声再喝:“释迦牟尼是佛,释迦可曾救国?诸位个个学佛,可曾救人超脱?”
众人心念纷飞,低头不语。我们一生苦苦求索,可有谁真的为世间带来了什么改变吗?
皇帝信佛,诸国攻伐未止;百姓信佛,贪嗔争杀无数。
佛,真的可以救世吗?
他们辩论的是成佛之道,争的是谁的道路通向佛国,但是从没有怀疑过:“成佛就可以实现他们最初的期盼吗?佛可以带来和平吗?”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们实在是看不到其他的路了。佛教学说,如同救命稻草一样,直到今天,稻草被拽走了。
贺礼向天空伸手,从光轮中拿下一缕光明。这光明凝结成为一物,它通体金黄,下端圆柱形,上端圆锥形,如同小指般长短的结晶。
这结晶上面燃烧着五色火焰,是屈辱、信念、自强、繁盛、斗争!
贺礼捻起它,微笑着向众人展示。
“这叫子弹,代表枪杆子里出政权,代表着华夏人不屈不挠的精神,代表着战天斗地的豪情。”
“我且问你们,我可是佛?”
“阿弥陀佛!”众位僧人从震惊中苏醒,纷纷合十作揖。
志公禅师越众而出:“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我等今日才知,什么是佛,尊驾就是佛。”
众僧齐齐一礼:“尊驾光轮之景,虽佛国亦无以比万一,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