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羡安抢先一步下床。她走到衣架处,摸了一下徐从挂在衣架上的长袍,见其内兜空无一物。
她顿时不满道:“我今早就见你到洋行去取钱了。你今早取回的钱呢?是不是给了那两个女娃,我就猜到,你是个不安分的……,她娘死的时候,你在屋内给她吊丧是怎么一回事?你……”
秋禾死的那一夜,她在屋里,就发现徐从神色不大高兴,一连数天,都沉蔫蔫的,直到最近这一两天,才好了一些。其外,联想到当日在客厅内,徐从与念弟、盼弟这两个女孩的对话,她再傻,也能从中猜测出一些蛛丝马迹。
而此刻,从洋行取回的钱,又不见了。
她可不觉得徐从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
“她娘,是你的替代品……”
“曾经是……”
自从得知秋禾的死讯后,他这多日以来,心情就压抑的难受。见到陈羡安质疑,他亦不再想隐瞒什么了。
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以待。
其次,上一次的狐仙存在与否,他已对陈羡安隐瞒了真相。
这一次,他不想再费什么周折了。
“你……饿了吗?”
“你今天一整天还没吃吧,我去下厨……”
陈羡安怔了一会,她抹去了眼睛不由自主淌下的泪。抹干了泪后,她强颜欢笑,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对徐从笑了笑,说道。
她将长袍重新挂在了衣架上。
开始整饬着屋内的乱象。
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我和她睡过……”
徐从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
“羡安,你不用装作不知道。狐仙是真的,我和秋禾好是真的。但关于瑜小姐,确切地说,我只和她见过几次面。就像……孙兴民一样,他喜欢你,你招待他,难道当真……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你得明白,有些事,不可能完美。你基于朋友的面子,不肯和他撕破脸,装作不知道他对我的难堪,我忍了……。可……我的过往,我喜欢你也能像我包容你一样,去包容我……”
他点了一根烟,缓缓的抽着。
他抽烟不怎么好,烟……呛了几次肺,咳嗽了几声。
“你可以骗我的……”
无法再沉寂下去了,徐从选择了揭破谎言,陈羡安也只能做出回应。她坐在床头旁,揩着眼泪,说道:“你可以骗我的,真的,你可以骗我的,骗我的话,我会相信的,可你……”
“可我没有骗你。”
徐从深吸了一口气。他弃掉了手中的烟蒂,转过身,双臂箍紧了陈羡安的肩膀,他看着眼圈通红的妻子,感到格外的内疚,“你知道吗?骗你……骗你,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活的不像一个人了。你的月事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可你在乡下欺骗了我……”
“你骗我,我骗你,咱们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虚假的爱情?”
他说到此处,咬住了牙,冷笑了一下。
他的情绪再也难以受到理智的约束。
“秋禾从来没要求过我做什么!她不想让我可怜她,可我真的想可怜她一次?不行吗?真的……不行吗?”
妻子仍在哭,他的话却不曾软,“我拿的钱,是我自己攒的钱,没动你的钱,怎么?这都要限制我?”
啪!
一个巴掌。
陈羡安颤着手,打了徐从一个巴掌,“是的,我是听出了孙兴民的话。他是喜欢我。可……难道还要我冷言以对他不成?是的,我知道,一个忠贞的妻子,应该明言拒绝他的示好。但……我以为你能理解的……”
“可你却不曾理解过我。”
徐从感受着左颊火辣辣的痛感,他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吵这些了,天晚了,再吵……别人就听见了。传出去不好听。”
妻子理解过他,他理解过妻子。他心里明白这点。只不过在吵架的时候,不论是他,还是陈羡安,都会将话说绝了。
吵架是不应该的。
可……他们似乎需要这一场吵架。
拔步床的珠帘被放了下来。
夫妻双方各自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将自己压抑在心的怒火在一次次的碰撞中消弭于无形。一刻半钟后,他们打开床帘,重重的喘息了几声。
清冽的空气入肺,他们各自想着心事。
“生个孩子吧。”
“我喜欢孩子……”
“抱栓子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生个孩子……,我想有个孩子。他的话,应该和我们不同……”
一盏灯亮起,陈羡安撑着手肘,端详着徐从的脸,“你说呢,徐先生?四点钟的时间还没到。”
与右宅的争吵不同,左宅的盼弟、念弟听到了兰花唤她们的消息后,拘谨的向着主卧走。待走到廊腰时,妹妹的念弟不敢走了,盼弟拉了一下妹妹的手,走在了前面,推开了门。
“你们两个是有福的……”
兰花让盼弟、念弟入座后,她道:“你们徐叔叔愿意资助你们两个上学,你们或许不知道让你们上学意味着什么……,但你们得记住了,今后得将你们徐叔叔当亲爹看待……,天底下当爹的,也不一定做到他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