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到底还是留下了薛诺。
等房门再次关上,听着里头传出来压抑的哭声,石安想起那小孩儿咬着嘴唇无声掉眼泪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这小孩儿也挺可怜的,什么倒霉的事儿都遇上了,还好遇到了公子。”
沈却侧眼看他:“你之前不是还说他性子太凶不该留着。”
石安一噎:“我那不是怕他惹事儿连累公子吗,可眼下瞧着他好像也没那么坏。”
要说之前的事情虽然吓人,可就像那小孩儿说的那样,他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他长着那样一张脸,父母双亡就剩下一个姐姐相依为命,要是不凶狠些哪能护得住自己,可就算是这样姐姐依旧没了。
哪怕石安挨了他一刀,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心生怜悯。
沈却乜了他一眼:“你这脑子也只能看得出来这么点儿,是好是坏哪那么容易说的清楚。”
石安不解自家公子的话。
沈却也没跟他多解释,只撩着衣袍避开了台阶下溅起来的雨水,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说道:“明天一早把码头上带回来的那些人送去县衙。”
“柴春华呢?”石安问。
“也一并送过去。”
石安闻言满是不解。
沈却说道:“柴春华是奉了成国公府的命来江南搜罗瘦马,办这种事情经手的未必只有他一人,他要是长时间没消息定然瞒不过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那边,所以人不能留在我们手里。”
“这次他拉着扈家的人垫背一起沾上了人命官司,扈盛林拿不定主意自会传信给京中扈家。”
石安想起京中那位扈侍郎恍然说道:“公子是想让四皇子去跟三皇子闹?”
沈却嗯了声,扈盛全跟四皇子走的近,扈金荣也是四皇子的伴读。
今年春祭日时,三皇子狠狠坑了四皇子一把,让他在圣前丢了大脸。
四皇子心胸狭窄早就恼恨在心,要是知道三皇子在外搜罗瘦马、勾连朝臣必不会轻易放过,而且也能让四皇子出头去查那些被三皇子送过瘦马的显贵朝臣。
搜罗瘦马的事情未必能让三皇子如何,可勾结朝臣送养美色却是朝中大忌。
要是四皇子真能顺藤摸瓜查出什么,足够让三皇子喝上一壶,而且他们若是狗咬狗,也能让太子那边松缓一些。
“可这事儿是公子先发现的,四皇子那边知道了能插手吗?”石安迟疑。
沈却神色淡定:“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他招招手让石安上前,朝着他低语了两句,等说完后才道,
“你明天送柴春华去县衙之前,先去一趟扈家,照着我刚才说的跟扈盛林说一遍,他是聪明人,想要护着他儿子和扈家就该知道该怎么去做。”
至于柴春华那边,他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抓的他,只要让扈盛林那边糊弄一翻想要瞒过去并不是难事。
沈却回了自己住处后,想起那边的薛诺,朝着石安叮嘱道:“还有,交代下头的人一声,别让薛诺知道柴春华还活着,也别将成国公府那边的事情说漏了嘴。”
石安点点头:“是,公子。”
第二天一早,沈却刚起身时就有人端了铜盆进来,他只以为是石安,顺手接过递上来的帕子擦了脸后,抬眼才发现身前站着的人不对。
“你怎么在这儿?”
沈却皱眉看着收拾干净之后,穿着青色下人衣衫,束着发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前的小孩儿。
“我来伺候公子洗漱。”
薛诺说话间伸手想要接过帕子,却不想直接被沈却避过。
沈却沉声道:“你不用做这些。”
“公子?”
薛诺脑袋上还缠着白布,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拒绝,她悬着手时神情有些无措,姣好的脸上也跟着白了几分。
沈却见她模样声音微缓:“我留你不是为了让你伺候我这些,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养着。”顿了顿他才又道,“码头上打捞的人还没回来,你先回去歇着,一有消息我会让人去告诉你。”
他起身自己将帕子扔进了盆里,原以为小孩儿得了消息就会离开,可谁知转身就见她垂着脑瓜抓着袖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沈却疑惑。
“公子是不是想赶我走了?”小孩儿抬头看着他,“公子答应帮我找姐姐,也答应赏我饭吃,现在却不让我伺候……您是不是嫌我没用,后悔不想要我了?”
沈却见她眼巴巴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发现没等到他回话之后小孩儿眼睛开始泛红咬着嘴唇抓着袖子无措时,他才突然明白过来薛诺是在怕什么。
他因为梦境觉得逼着薛诺签了卖身契是趁人之危,可却忘记了,对于从延陵逃难过来朝不保夕的薛诺来说却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况且薛妩跳江下落不明,薛诺只能靠着他来找她姐姐。
小孩儿身无长物怕是心中不安,觉得只有跟在他身边伺候着坐实了下人之名才能安心。
沈却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神色微软了几分:“我没想赶你走,只是你身上伤势未愈……”
“我伤没事了!”薛诺急声道。
沈却对着她瞪圆的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