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瞧了眼滚到桌边的番薯,总觉得薛诺砸那玩意时有点儿像是在砸他脑袋,他头皮莫名麻了一瞬,原本的说辞愣是忘了个干净,半晌只憋出来一句:“没想糊弄你。”
薛诺嗤了声:“那沈公子倒是说说,你当初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沈却张嘴想说话。
薛诺就冷嘲:“你可别告诉我扈家门外你是路见不平,还是你又想跟说你是梦见我砸了你们沈家祠堂,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过不去!”
沈却:“……”
他倒是想说一句他是真梦到了,可总觉得他要是说了,薛诺能立刻跟他翻脸。
沈却气虚:“我当初去江南的确是为着你。”
“唰!”
薛诺摸刀就想宰了他。
沈却眼疾手快一把抓着她腕子急声说道:“你先别动手,我去江南的确是为了你,可我一早并不知道你身份,我在祁镇时也根本不知道你与永昭公主府的关系。”
薛诺冷笑:“接着编!”
沈却紧紧抓着她手腕,想要找个什么说词能让她相信他从没骗她,可想来想去却发现不管怎么说都有漏洞,他去江南寻人是事实,后来屡次为难薛诺与她交际也是事实,无论说什么都绕不过去。
眼见着薛诺寒霜覆面,眼里全是冷怒疏离。
沈却突然便觉得他这次要是骗了薛诺,他们便就此完了。
薛诺的性子太决绝,永昭旧事磨去了她所有的忍耐和心软,她也容不得身边人有半点欺骗,一旦他现在说了谎,往后就要源源不断的去圆谎,他既不想骗她,也不觉得他有能力瞒得住她一辈子。
“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是真不知道你身份。”
见薛诺冷眼看他,沈却松开她手腕退后了半步,
“今年一月初,太子坐骑被人动了手脚,我为救太子受伤昏迷了三日,那三日便被困在一场梦境之中。”
“梦里已是几年后,太子身亡,皇室倾轧,朝堂更是乱成一团,你以瘦马身份混入四皇子府,挑拨他与其他人争斗,一步步得权之后大肆杀戮朝臣排除异己,后来更是认了冯源当义父。”
“梦里你冷绝狠辣,对人从不留情,为夺权与冯源内外勾结,挑唆皇子争斗,拉拢康王谋逆,最后坑了康王拿了陛下,推了年幼的六皇子上位,成了权倾朝野的千岁爷。”
薛诺听着沈却缓缓说着他梦中之事,说她是如何祸乱朝堂,说她是怎样挑拨诸人争斗。
她想说一句荒谬,想说他不想说实话信口雌黄编这种可笑的东西来糊弄她。
可沈却神色太过认真,认真到了连她都觉得他是真的做了这样一场梦,而梦里种种清晰可见仿佛就在眼前。
薛诺冷着眼:“所以你就去了江南?”
沈却摇摇头:“刚开始我只以为是一场梦,可后来连续数日我只要一合眼就会梦到你,看着梦里你一步步走上高位,看着你乱了朝堂,看到你带人砸了太庙,压着陛下朝着看不清楚名字的牌位磕头。”谷恑
“我看着你将朝堂当了猎场,看着你将杀人当成儿戏,梦里的你几乎成了心魔,日日夜夜扰得我不得安宁。”
刚开始他不愿意相信,也根本不觉得凭一人之力能将朝堂祸乱到那般地步,可后来梦的多了,他试探着照着梦里去查了一些事情,当一一对上之后,就算再荒谬也由不得他不信。
沈却对着薛诺的目光不闪不避,沉声说道:“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可决定去江南时却对你动了杀心。”
“我不知道是你是从什么地方进的四皇子府,只隐约记得梦里旁人议论你时,说你最早是被人在江南的育孤堂找到,后因容色出众以瘦马身份入京进了四皇子府,我只能顺着江南一路找过去,几乎翻遍了所有的育孤堂。”
“到了祁镇时我其实已经歇了找你的念头,打算回京盯着四皇子府等你出现,可没想到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却在扈家门外看到了你。”
明明她与梦里那锦衣华服不同,满身狼狈,脸也涂黑了,可他依旧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薛诺想起初见时沈却对她的针对,想起他屡次试探她好像总觉得她会做什么坏事,时时刻刻都想将她放在跟前,一有机会就教她那些大道理想要引导她向善,她皱眉说道:“所以你突然试探冯源,也是因为那些梦?”
是她误会了他知道她身份?
沈却像是听出了她话外之意,直接道:“你没误会,我知道你是元窈郡主。”
薛诺脸色微变。
沈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儿身,也从未想过梦中的小千岁会是女子。”
“我原是想将你斩草除根提前扼杀于江南,可见到你后却下不了手,你姐姐因我出事我心怀愧疚,后来数日相处我更自省不该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断定了你的将来。”
“那时候我不知你身份,却对你生了怜惜之心,我知你与梦中不同,可心有忌惮依旧不敢轻易放你离开,所以就只能将你带回京城留在身边。”
沈却原是能够顺着薛诺的话说的,也能解释了试探冯源的原因。
可他突然就不想了,他低声说道:“我原本只想将你当成弟弟照顾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