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难得生个病,就仗着身体不舒服开始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秦清脾气好,也都依他,这一天下来跟泡在蜜罐里似的,很快就过去了。
不同于康王府的和谐美好,惊鸿殿的气氛惬意中还透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真是笑话。”
秦沅垂眼认真沏茶,她虽是在笑,温声细语,眼神却截然相反。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哄骗普通百姓的虚言。秦徽狗急跳墙,疯癫行事,企图杀害阿姐,然阿娘心慈手软,竟就这样放过他。”
秦彻拘谨地站在一旁,束手束脚,神色尴尬。
他试探道:“毕竟是皇子,华安长公主总不能杀了他吧......”
“皇子?”秦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被逗乐了。
“五殿下是这样认为的吗?那么同为皇子,怎么偏偏是五殿下遭受到这般待遇?”小姑娘像是在为他抱不平,语调娇软,含了糖似的甜蜜,她抬头看秦彻,幽幽一叹。
“五殿下一点都不坦诚,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有所隐瞒,藏着掖着。
执着茶壶的手纹丝不动,悬于半空,微微倾斜,茶水从小口而出,如一道水柱,形态优美落入茶盏,整个过程不疾不徐,有条不紊,令人赏心悦目。
看着完美贵女姿态的秦沅,谁会将她和两年前身处余郡那个愚昧村庄中灰头土脸,瘦小干瘪的待宰羔羊想到一处?
茶盏轻轻推至小桌对面。
“五殿下请坐。”她温顺又乖巧,一双无辜杏眼熠熠生辉,望着秦彻,天底下简直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符合男子心意,能让人放松警惕的姑娘了。
秦彻:“......”
压力好大。
秦沅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盏茶,并未入口,只是捏在手里。
“陛下深知阿娘厌恶贵妃娘娘母子,还要对其偏宠纵容,难道当真没了他们就不行了?怎么会呢。”她笑,“旁人只道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殊不知这是陛下故意恶心胞姐呢。”
华安长公主越是厌恶惠贵妃,明章帝就越是给她荣宠。
华安长公主想要秦徽死,明章帝更加不可能如她所愿。
“五殿下怎么这样看我?是有什么高见吗?”
“......”秦彻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华安长公主她,真的就这样放过了三皇兄吗?”
“五殿再装模作样就没意思啦。”
“我真的不知道。”
“好罢。”秦沅道,“阿娘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不过秦徽敢对阿姐下手,日后是指定不能安生了。”
见她面露遗憾之色,秦彻心头一跳,没忍住问了出来。
“倘若是你,该如何?”
“我吗?倘若我在阿姐身边......”秦沅若有所思,看着惴惴不安的秦彻,莞尔一笑,“自然是先脸上画几刀,再折了手脚,最好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嗯......容我想想还有什么。”
秦彻:“......”这踏马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啊,想到了!”秦沅冲他一笑,用讲故事的语气娓娓道来,“阿姐在庄子上遇险,身边护卫与土匪博斗厮杀,双方打得十分激烈,简直不可开交。当然,最后一定是阿姐安然无恙,我们将仅剩的几个活口捆了起来。其中有一人,在激烈斗争中不慎伤了脸,面目全非,就连眼睛也被剑刺瞎一只,手脚俱断,沦为废人,竟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顺王殿下,不对,现在又变成三皇子啦。”
她语气轻快,将整个故事说的跌宕起伏。
秦彻都听呆了。
“那土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天潢贵胄,贵妃之子,这不是故意陷害三皇子殿下吗?简直不可饶恕!”说着带入情境,放下茶盏,十分气愤地拍了下桌子,“三皇子殿下是谁?那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怎么能任由他信口栽赃?阿姐脾气好,不肯同他一般见识,但我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的。回去的路上,非得将他拖在马后,好好教训一顿,叫他方知什么是天高地厚。”
停顿一下,说的有些口干,秦沅抿了口茶,假装没看见秦彻惊恐的表情,兴致勃勃继续道:
“也不必回家了,碰上这样惊险又气愤的事情,自然是第一时间拖着那人进宫面见陛下。对,还得让其他人都见一见,知道知道这个不知所谓,胆大包天的土匪是怎么带着人闯入世家的庄子上,谋财害命不成,又心生一计冤枉三皇子殿下的!”
“至于最后......若是陛下能认出来,那可真就是父子情深了。像我们等闲常人如何能在那种情况下分辨出真假?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与三皇子殿下无冤无仇,他何必这样迫害我们呢?这个问题,当由阿娘在大臣们面前哭哭啼啼地问陛下,不过阿娘绝不会这样做的。”
话说到这,最后一叹结尾。
秦沅见秦彻一副惊恐表情看着自己,眨了下咽,羞怯道:“五殿下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觉得我说书的本事特意厉害?”
秦沅捧着脸,喃喃道:“好久没见阿姐了,等我下次回去,要和阿姐睡一屋,要阿姐给我讲故事。阿姐那么疼我,定然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