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围场在盛京外的白麋山上,秦氏先祖以武力夺天下,历代君王个个武艺高强、英勇善战,到了如今的明章帝,却身手一般,反倒他一母同胞的长姐,战功赫赫、所向披靡。
秋猎三年一回,往往都要提前一月安排,今年的秋猎明章帝全权交给了太子,另让三皇子四皇子协助帮衬一二。
谢氏走了,明章帝心情大好,一连点了数家伴驾,长公主府自然不消说,另外还有康王府、怀安伯府等。
至于后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后娘娘今年一直身子不好,没什么精气神,皇后娘娘亦是,惠贵妃痊愈后她就跟着病了。既然身体不好,明章帝便让她们好好休养,留下秦沅和二公主济秀在她们身边照顾,只带了惠贵妃母女和宋美人母女。
皇子里头,除了五皇子都跟着去了。
今年秦清身体有所好转,但也是日日吃着药的,华安长公主虽然不放心她坐马车,但想到她长这么大从未离开盛京,又有些心软。
秦清还想留下来进宫陪伴太后娘娘她们,可架不住康王府那对兄妹的痴缠撒娇,谢婠婠还想去找小刺猬呢!
秋猎当天,恰是天公作美,秋高气爽,一眼望去,万里无云、心旷神怡。
出发前,秦清叫人又点了一遍需要带的东西,确保一应俱全,才放下心。
华安长公主站在院子里,有人在与她汇报着什么。
她今日穿了身绛紫色暗纹华服,锦缎上的刺绣用了金丝,图案栩栩如生,又华丽高贵,回首看过来,那一眼,简直威仪十足。
“季子奉呢?”
崔管家含笑道:“这个时辰,季先生还未起呢。”
秦清看见阿娘好像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最终压平嘴角,“去喊他。”
“季先生也要去吗?”秦清犹豫了一下,她觉得以季先生的身板,想要拉弓怕是有些困难。
“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他比较好。”华安长公主摸了摸长女发顶,“你的身体,阿娘不放心。”
季真硬生生从被窝被拖出来,顶着一对熊猫眼,本来是怒气腾腾的,对上华安长公主那双含着若有若无嘲笑的凤眸,不知为何,立马心虚起来。
他讪讪一笑,正巧秦湛穿着干练劲装出来,拍了下季真肩膀,兴致勃勃道:“阿娘,该出发了吧!”
季真嫌弃地打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华安长公主收回目光,“出发吧。”
季真连忙跟上。
因为路程遥远,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华安长公主等人都没有骑马,秦清跟着阿娘同一辆马车,剩下秦衡两兄弟和季真一辆马车。
“阿娘。”秦清恭顺低首,给华安长公主倒了盏茶,“您等会儿要去狩猎吗?”
“我陪在陛下身边,就不去凑热闹了。”华安长公主摇了摇头,掀开布帘,回头望去看见了康王府的马车,悠悠道:“我也老了,还是把更多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阿娘风华正茂,何来老了一说?”
“你们才是年纪最好的时候。”华安长公主握住了秦清冰凉的手,暗暗皱了下眉,她道,“等会儿到了猎场,不要乱走,以自身安危为重,记住了吗?”
秦清答应道:“女儿谨记。”
白麋山路途遥远,为了照顾秦清的身体,长公主府的马车特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队伍的后头。
华安长公主柔声道:“阿宁,靠阿娘身上睡一会儿吧。”
秦清从小仰望着阿娘,难得有亲近她的机会,她忍着羞涩,轻轻依偎在阿娘身边。
“阿娘。”她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羞赧,轻轻道,“阿娘累不累,我会不会很重?”
华安长公主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说起了往事:“我当年,和阿焉在边境苦寒之地,单刀匹马、直.捣.黄.龙,合两人之力,灭了北疆一支伪装成游牧百姓的骑兵,我们年轻气盛,恨他们奸诈偷袭,便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用绳子串起来,一根绳子系了二三十个,就这样骑马拖着战利品,回了营地。”
她眼中带着追忆之色,唇畔笑容越发温柔。
阿焉乃是益州钟氏女,华安长公主的闺中好友,钟如焉。
“虽是骑着马,可那重量也不容小觑。”
秦清惊呆,她下意识握住阿娘的手臂,上面有一道鲜明骇人的刀伤,“阿娘的伤,是在那个时候……”
“当然不是。”华安长公主不以为然,“那五十个人,焉能进我身?你未免也太瞧不起阿娘了。”
秦清鼻子蓦地一酸,抱着华安长公主的手臂,闷闷的说不出一句话。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伤痕累累,一生付出、毁誉参半。
这就是华安长公主这些年的成果吗?
秦清忽然有些不明白。
她低声道:“倘若接二连三被负,阿娘可会后悔?”
华安长公主敛了神色,沉声道:“韩亭负我,是他眼界狭窄。陛下负我,是他心胸狭隘。可这并非我的过错。若是只有卑微弱者才能苟活于世,那我宁可轰轰烈烈就死!韩亭无能,可他给了我四个儿女,陛下无情,自有千万百姓来牢记我的恩德!我为的不只是小家、也并非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