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是太子生辰。
去岁,华安长公主还在边疆,家里一堆事情,加之加之秦清身子骨不好,从前也不去凑那个热闹,明章帝为太子办的家宴如往年一般也只有秦衡两兄弟去了,简单吃了顿饭,生辰贺礼送完便也就过去了。
年年如此,明章帝奉行节俭,上行下效,以太子为盛,不论什么都照例减半,这种生辰虽说一年一回,可也不好奢靡过度,叫人拿捏住把柄。
今年因太后娘娘不在宫中,明章帝怕冯青叶一个人办不好太子的生辰宴,本想叫惠贵妃从旁协助,又思及前事,心有顾忌便央到华安长公主这儿,劳她指点一二。
谁知道华安长公主以忙不开身推脱了,转头叫了个心腹去东宫传信,之后冯青叶就跟开窍了似的,不同从前,做事桩桩件件都十分利落,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倒让明章帝大吃一惊,颇为惊喜,还当着不少宫人的面夸她四清六活。当真是不容易。
华安长公主与女儿道:“好在还有个太子帮忙盯着点儿,否则你阿婆不在京中,皇后不知道要出多少岔子。也是辛苦了太子,年纪轻轻反倒让他为皇后操心。”
冯青叶这个皇后的位子来的巧,无非是先皇后故去,太后娘娘看她可怜,才叫她捡了这么个便宜。后宫不知多少嫔妃心中不服,有手段厉害、家世尚可的,还会偷偷给冯青叶下绊子,冯青叶虽然不傻,但也精明不到哪里去,太后娘娘在时还有人看着,除了在惠贵妃那吃亏,也没其他人给她气受。如今太后娘娘不在,太子也这么大了,有他照拂着,旁人更别想占到什么便宜。
华安长公主言语中对太子多有赞赏,她那时若有这样一个长兄,也就不必那么辛苦。
太后娘娘如此怜惜冯青叶,未必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当年几分影子的缘故。
听她说话,秦清捏着炭笔,边小心描刺绣的样子,边道:“等太子殿下娶亲,有太子妃在皇后娘娘身边帮衬,太子和阿娘也能放些心了。”
“难啊。”这些话华安长公主也就只和长女说说,她摇头道,“太子为人端方雅正,看着是再好脾气不过的,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陛下也勉强不了他。”
秦清皱眉,低头思索这白兔的耳朵应当都是懒洋洋垂着、还是一只竖一只垂,轻声道:“阿娘别烦心,许是太子殿下还没有心上人。”
华安长公主捏了捏她的耳朵,软绵绵的仿佛没有骨头,用老人的话来说日后怕是要被她夫婿吃的死死的。华安长公主道:“若没有才叫人悬心,你以为陛下这么着急给太子安排女人是做什么,他怕唯一一个嫡子走上歧途。别的不说,就算惠贵妃再是得宠,只要太子立得住,陛下便不会轻易动摇储君之位。”
可若是太子喜好不同,传出闲言碎语,更甚至是做了个糊涂事……以明章帝如今的年纪,再换个太子重新栽培,只怕要朝堂不稳。
可惜明章帝软的硬的都来了一遍,太子也依旧油盐不进,明章帝拿他没法,只能让冯青叶跟着劝。
秦清描好图式交给丹心,房内侍候的婢子端来水伺候着净了手后拭干,秦清站起来给华安长公主沏了杯茶,斟酌再三,道:“太子日后,会是一个好帝王的。”
房内就她们母女并三两心腹婢子,华安长公主说话也直白:“我也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做上那个位子,对我们都有利。你看谢策,真真是脑子活络,他和太子站在一条船上,正大光明,别说其他人能指摘什么,就算有闲话,但陛下却是高兴的。”
这种亲近,落在明章帝眼中,不是结党营私,而是兄友弟恭。
就算谢策处处帮着太子,明章帝也只会欣慰。
来日就算他不在了,就太子和谢策的关系,也不会亏待谢策。
华安长公主拍拍秦清的手,示意她坐。
“我自然不担心太子会出什么差错,他品行难得,温厚又不失主见,只是未到锋芒毕露的那一天。长瑾这个表字还是先皇后给太子取的,往下的二皇子三皇子的表字,都是陛下照着太子取的。先皇后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
瑾乃美玉,而琰,却是雕饰过的美玉。
华安长公主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
“长瑾……”秦清微微一笑,知道华安长公主和先皇后关系很好,“先皇后娘娘是个学识渊源的人。”
华安长公主失笑道:“她啊……说起来,当初她怀太子的时候,还说过要与我做亲家。你刚出生那会儿,阿娘不是没动过那个心思,现在,不提也罢。”
秦清有些惊讶,忽然想到了什么,“阿娘,谢策当真如此得圣宠,可以随皇子们一起取表字吗?
华安长公主脸上笑容淡了下去,道:“我还能管到陛下不成?”她很快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秦清的脸,“阿宁可知,阿娘为你取的字是为何意?”
“清澈、明朗,心如明镜,不为外物所惑。”秦清答道。
“是。”长女寿数不足,华安长公主从来不让外物去占据她的心神,只望她如水般清澈通透、一生无忧,可她忘了,“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人不能太较真,也不能太明白,过刚易折、太柔则废,唯中庸者方能长久。”
秦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