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传到华安长公主耳中,已经是两天后了。
吴大公子差点被盛怒之下的吴大人活生生打死,最后还是吴映月哭着求情,吴大人看在女儿的份上,才饶过吴大公子。
这可真是的笑话。
尤其是落在一向“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御史中丞吴大人头上,还是嫡长女正是被陛下赐婚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吴家的脸,丢大发了。
吴大公子被他爹教训了一顿,伤都没好就跑去找杏月姑娘,按照吩咐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到庄子上养胎,孩子可以有,但母子俩不能进府;一个是打了孩子,吴大公子给杏月姑娘一些补偿,他们从此一刀两断,杏月姑娘远离盛京,日后也别再提起这桩事。
什么?
杏月姑娘一听,哪里肯罢休。
若说以前,她或许会识时务知难而退,毕竟吴大公子也不是什么多靠谱的人……
但现在,吴家都是要和华安长公主结亲的人家了,眼见越爬越高,她就是做吴大公子的妾室,也比在花楼有前途啊。
杏月姑娘便带着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事情愈演愈烈,朝堂上每日都有弹劾吴大人的奏折。
御史中丞府中,吴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几个得宠的妾室急的上火,连带着安分守己没几日的庶妹们也跟着挤兑吴映月。
你兄长闯的祸,凭什么要我们一家子承担?你自己是得了好姻缘,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啦,可她们呢?因为吴大公子这一档子事,她们这些云英未嫁的姑娘的名声也受损了!
吴映月又要找人去和杏月姑娘“讲道理”,又要帮母亲稳住一大家子,忙的焦头烂额,别说去烦秦清了,她都不敢出现在秦清面前。
亲兄长做出这种事情,哪怕吴映月已经被赐婚,也还是不可避免收到了波及。
她哪里还有脸去见秦清?
更不要说求到长公主府头上。
吴映月相信,若是华安长公主出手,怕是不用半天,就能解决了那杏月姑娘,顺带解决了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也能教人看出长公主府对吴映月这个长媳的看重,但……
这还没成亲呢,吴家就这么多麻烦事,真要是成了亲,秦衡岂不是要天天给大舅子擦屁股?
吴映月哪敢去跟长公主府提?
她咬咬牙,也想凭借自己摆平此事,最好叫华安长公主他们看见她的本事,方才不会被轻视。
吴家的事越闹越大,显然超出了秦清的预料。
她把这事和秦衡一说,秦衡沉吟道:“这事儿,怕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
“是。”秦清也是这样猜测的,否则凭杏月姑娘这样的身份,哪里敢和吴家作对?
秦衡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只是不想出门。世家子不必走科举之路,也能得陛下重用安排官职,在此之前,秦衡兄弟俩已经帮明章帝办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如今又赐了婚,想必伤好之后,少不了明章帝的器重。
正因如此,在不少大臣眼中,明章帝与华安长公主感情亲厚,毫无嫌隙。
“阿宁,你问问长玠,是不是他做的。”思来想去,秦衡也只能猜到谢策。
“我问过了。”秦清迟疑了一下,“可是他说,不是他。”
秦衡合上书本,眼底泄露一丝笑意,回头看她:“你信吗?”
秦清诚实道:“不信。”
很好。
秦衡道:“既如此,便随他去。只是别牵连了其他人。”
吴映月和吴家其他的庶子庶女都还算是正经人,行为作风也不似吴大公子那样胡来,没理由要他们去承担吴大公子犯下的错误。
秦清也是这个的意思,她只想找点事情绊住吴大姑娘,可没想害他们全家鸡犬不宁、身败名裂。
凡事都有底线,做人做事,理当如此。
秦衡翻了一遍往日好友送来的书信,无一不是关怀慰问,除个别几个促狭的会提到他多了个未婚妻外,其他倒是避免了这个话题。书信之中还有太子的一份,秦衡捏着薄薄的那张纸,神情捉摸不定。
“阿兄?”
“没事。”秦衡回过神来,安抚一笑,“我这里没什么事,阿宁,你回屋去吧。”
秦清看了秦衡一会儿,忽然问:“与我有关?”
秦衡想也不想道:“不是。”
秦清福至心灵,“那就是谢策。”
“……”
秦衡哑然失笑,见她猜中,也不瞒着她了:“是他的事。不过不大要紧,回头阿兄问问他,你不必放在心上。”
如果“不大要紧”,秦衡方才就不会露出那种古怪深思的表情。
秦清心想,他又做什么了?
*
更阑人静,万籁俱寂。
二月里的夜晚不似夏日多蝉鸣,扰得人睡不安稳。子时一刻,正是好眠的时候。
长公主府的某处院落,走出一个修长人影,与守夜的守卫换了个眼神,便悄无声息离开,墨色长袍与夜色相融,叫人不易察觉。
这个时辰,谢策的书房还亮着灯。
说是书房,实际上没几本书。倒是隔着面刺绣屏风,墙上挂着不少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