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带谢策去了雾凇院的书房。
推开门,先入目的就是墙上挂着的那幅落日孤雁的画。书桌上卷卷竹简收在一处,挨着陶瓷底的蜡灯,与誊抄装订好的书稿和砚台一同摆放的整整齐齐,纸篓里空荡荡,除高脚凳上素色花瓶中插着几枝粉白的荷花外,放眼望去再无什么装饰,书房不大,一眼便能扫到尽头。
谢策的目光在墙上那幅画上停留片刻,秦清注意到了,便问:“喜欢吗?”
谢策弯了弯眼,没说喜欢不喜欢,只道:“这幅画是谁作的?寓意不好,摆在的位置也不好。”
“前朝的一位大家作的。”秦清想了想,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谁送的,不过谢策既然说寓意不好,等会儿叫人取下来就是了。
她对这些,向来可有可无,谈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
玉竹端着个托盘,上面是府里的几样伤药。
她低着头把东西放在桌上,不敢看谢策,小声道:“郡主,丹心去请季先生,人都在半路了,谁料季先生一听是、是给康王世子上药,立马抱着他那药箱掉头回去了。”
丹心去给秦清煎药了,但人还等在这儿呢,玉竹没法,只得先取了长公主府里有的伤药送过来。
秦清静默片刻,无言地看向谢策,后者一脸可怜无辜,道:“他怎么这样啊?我哪里得罪他了,他要对我这么恶毒!”
秦清:“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谢策理直气壮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秦清欲言又止,总觉得他的话不能信,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说不出口,只得作罢。
秦清道:“那我叫人来给你处理一下吧。”
谢策一口拒绝:“不要!”
“……”秦清想到在余郡时他那些死不要脸的话,沉默片刻,“只是脸而已。”
谢策捂着嘴角,不大高兴道:“脸也不行,我的脸是谁都能摸的吗?只有我未来……”
“好了好了。”秦清忙打断他的话,对玉竹道,“你先出去吧。”
玉竹松了口气,但也不敢走远,就在外头,有什么动静马上就能听见。
她心里犯嘀咕,康王世子可真够不害臊的,这还没成亲呢,若是日后郡主当真嫁了过去,岂不是要被吃的死死的?
谢策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他疼的直吸气:“肯定是季真在背后骂我!”
秦清忍不住道:“你也要反思自己。”
季真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给秦清诊脉,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以咒骂谢策结尾,看秦清的目光恨铁不成钢,惋惜中又带着点微妙的同情。
秦清从来没在季真嘴里听到谢策一句好话。
但事实上,季真虽然有些傲气,但为人并不坏,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也有自傲的资本,长公主府上下都很尊敬他。谢策能把他惹毛,也是实属不易。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谢策直呼冤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就差两眼泪汪汪哭给秦清看,她怎么能偏帮外人说话呢?
“坐下,不要动。”秦清已经取了药,谢策乖乖闭嘴,微微仰起下巴方便秦清上药。
秦徽那一拳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打的谢策嘴角都破裂渗出一丝血,青紫青紫的,在白玉似的脸上尤为瞩目。
白玉无瑕,出现这么一块伤口当真是惹人心疼。
秦清低声道:“有点疼,你忍一忍。”
谢策点头。
秦清先用药酒给他轻轻揉了揉,谢策立马疼的直叫,双手捏着大腿,漂亮的眼眸泛出泪花,“疼疼疼好疼……”
秦清:“……”
“阿宁,我是不是要毁容了?”谢策吸了吸鼻子,越想越难过,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秦徽的心是泡过墨汁的吧,又黑又狠,对着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竟然也下得去手!他就是嫉妒我长的比他好看,想让我毁容!阿宁,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伤就嫌弃我,就算我受伤了,我也比秦徽那只狗好看千倍万倍!哎呀疼疼疼!”
秦清想到秦徽那张鼻青脸肿恐怕连惠贵妃都认不出来的脸,一时间走神没控制好力道,下手就略重了一些。
等回过神来,看着谢策的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骂了秦徽“那只狗”。
“……”
秦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光看伤势都知道秦徽毁容的可能性比谢策大,而且于理来说,谢策也不好这样侮辱人家。
可……她本身也不是一个多么公正的人。
更何况,谢策也没说错,他确实比秦徽好看百倍,秦徽毁容就毁容了罢,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呢?谢策生的这么好看,若有了一点瑕疵,那可真就令人遗憾了。
不知不觉中,心已经偏到不知道那个角落。
秦清洗干净手,擦干沾了一点膏药,轻轻抹在嫣红的唇瓣边上裂开的嘴角,被打的青紫的那块还不知道得几天才能消下去。
她轻轻道:“谢策,是不是和我有关?”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沉浸在温柔乡中的谢策立马明白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企图装傻:“什么?”
已经上好药,秦清收拾好东西,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