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长公主来信时,已经四月中旬。细数起来,秦清已经住在郡主府一个月了。
华安长公主的亲信私密回京,谁也没见,就只是为了给秦清送封信。只是她没想到,秦清现在不在长公主府,反而住在了郡主府。
险些跑空。
等到了郡主府,秦清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出来,看见的就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
她穿着褚红色布衣,身高七尺,外表灰头土脸,平平无奇,唯独一双眼睛深沉睿智,让人无法轻视。
“钟姨!”秦清喊道,也忍不住心情激动,上前两步,在女人“不要急,不要跑”的含笑嗓音中垂首弯腰,行了一个极恭敬的长揖,“您辛苦了。”
“不辛苦。”钟如焉扶着她的手,两人一并坐下。
丹心奉上茶水,退至一旁,厅内只她们三人,想说什么也不必忌讳。
秦清道:“钟姨劳累一路,不如先去沐浴更衣,好生休息一番。”
钟如焉笑了一声,并不在意自己这副鬼样子到底有多折损世家女的颜面,她道了句“无妨”,仔细端详秦清,末了笑道:“多年未见,阿宁的气色倒是有所好转。”
秦清将季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钟如焉出身益州钟氏,夫婿是颍阳许氏嫡长子,如今的家主,她和华安长公主自小相识,既是手帕交也有过命的交情,是以秦清也可以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钟如焉道:“康王世子啊......这个小混账从小就爱扒着你,不曾想如今倒有几分改过自新的架势。只是光做这几件事,你阿娘可不会轻易松口。”
秦清赧然道:“钟姨,您别取笑我了。”
钟如焉合掌大笑,道:“阿宁出落的越发美丽,就连我瞧了也喜欢。这谢策不靠谱,阿宁不如给我做儿媳?”
“钟姨。”秦清无奈道。
钟如焉笑够了,才正色道:“不逗你了,我这次回来,是你阿娘有信让我给你。”她从怀里拿出信,递给秦清。
秦清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捏着薄薄信封,轻声问:“钟姨,阿娘她还好吗?”
尽管四下无人,唯一一个伺候的丹心也是秦清的心腹,但钟如焉谨慎惯了,她招招手,秦清自觉附耳过去,就听见钟如焉压低声音沉声道:“殿下生擒了北疆二皇子,但也不慎受了伤,如今消息瞒得很紧,除了陛下再无其他人知道。”
阿娘受了伤!
“钟姨......”
“你别急,不碍事的。”钟姨沉声道,“殿下的伤不在致命位置,在我来之前已经处理了伤口。阿宁,你是殿下的孩子,你不能自乱阵脚,知道吗?”
秦清对上钟如焉的眼,惭愧低下头,“我明白了。”
“好孩子。”钟如焉笑道,“还有一事。”她看了眼外头,脸上笑容淡下来,说出来的话险些让秦清从椅子上摔下去。
“殿下已经知道了韩云韵的事情。”
韩云韵的事情?
什么事情?
除了那桩调包计,秦清再想不出其他。
可阿娘远在边境,又怎么会知道?!
等等!
秦清脑海中灵光乍现,差点脱口而出。
是阿娘留在她身边的暗卫!
秦清紧紧握住椅把手,如果不这样,她可能就要控制不住站起来。
钟如焉就这样将她的茫然、震惊、恍然大悟等等情绪收入眼底。
说到底,就算再怎么稳重,秦清也不过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尤其是在亲近的长辈面前,越发不会掩饰了。
钟如焉淡淡道:“阿宁,你想这样瞒着你阿娘,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
“我没有想瞒着阿娘。”秦清面色焦急,忍不住站起来,“我、我想,我可以解决的事......”
“你想你可以解决的事就不麻烦你阿娘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若非谢策,若是暗卫不及时,你出了点什么事,你阿娘只会更自责难过!”钟如焉捧着茶杯,神情严肃,“阿宁,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说扛下就能扛下的。”
钟如焉到现在也忘不了上司兼好友收到暗卫密信时的表情,用天塌了来形容都不为过。
钟如焉拨弄着漂浮着几片茶叶,看它们沉入杯底,眼神复杂,慢慢道:“不论是韩云韵和柳氏如何,这些都可以等到你阿娘回来处置,而那个孩子,大可派遣暗卫前往带回,犯不着你以身涉险。”
“或许你觉得没什么,可你阿娘不这样觉得。她生性坚强,唯一愧对于你。可没有办法啊,在那样要紧的关头,军中无人,你阿娘扛起一切,顾不得自己身怀六甲,就这样冲进敌窝......”钟如焉顿了顿,眼中浮现水光,“后来你也知道,我凛朝大胜,可你阿娘受了重伤,又动了胎气,你是殿下在军中难产所生,边境苦寒,什么也没有,殿下落下了病根,你也打小身体不好,以药吊命。”
“钟姨,别说了......”秦清哀求道,“别说了。”
钟如焉慢慢喝了口茶,道:“殿下愧对于你,最不放心的也是你。这次她受伤,怕自己醒不过来,她不担心你阿兄他们,也不担心韩云韵,她唯一害怕的是你日后怎么办。我知道你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