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所有人都在酣睡。
罗嬷嬷带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从长公主府后门进了雾凇院。
院子里静悄悄,唯有屋内点着一盏灯。
叩叩,叩。
敲门声打破寂静,丹心看了秦清一眼,走过去开门。
吱嘎——
人走进来。
秦清坐在外间炕上,身上罩了件赤色金丝花纹的披风,脖间簇拥一圈雪白的毛,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肤白赛雪,冷凝如霜。
罗嬷嬷带着后边儿的人下跪行礼:“老奴见过郡主。”
黑斗篷拿下,露出一张质朴惶恐的脸。
“老妇、老妇拜见郡主。”一身布衣的老妇人叩首跪拜,如果仔细瞧,会发现她弓着腰在发抖,连说话都打哆嗦。
丹心笑着打圆场:“夜里凉,这位阿婆怎么穿的这样少,若是冻坏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说着就去拿了件上好皮子做的披风过来亲自给蔡稳婆穿上,声音温柔道:“我们郡主啊是再和善不过的人,只要阿婆你实事求是,绝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是、是。”蔡稳婆忙点了头,偷偷看了秦清一眼。
她端坐上头,神情冷凝,好似庙里的庄严肃穆的神像,不怒自威,令人起敬。
秦清终于开口发话:“起来吧。”
罗嬷嬷弯了弯腰站立到一边,道:“禀郡主,这是当年驸马为殿下寻来的稳婆,当年在咱们这块地方也算小有名气。只是后来给殿下接生完二姑娘,就声称老家有事儿,回了乡下。”
至于罗嬷嬷是如何抽丝剥茧查到这个蔡稳婆,又是如何将她从乡下带到盛京,其中种种,不必再提,秦清也知道她的辛苦不易。
她道:“嬷嬷辛苦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歇着吧。”
罗嬷嬷毕恭毕敬道:“这是老奴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坐罢。”
“谢郡主。”
秦清的目光落在站立不安的蔡稳婆身上,看着她目光闪躲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慢慢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若据实相告,我便保你一家平安,若隐瞒半分,我就......”
话未说完,老婆子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磕头道:“老妇不敢欺瞒郡主!”
丹心扶她一把,道:“阿婆何必如此严重,我们郡主只想知道当初您接生府中二姑娘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您老实说就是了。”
要说其中没有蹊跷,秦清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不然无缘无故,蔡稳婆怎么会忽然离开盛京,跑去乡下缩头缩脑过了这么些年?
秦清垂首看她,就见她神情隐约闪过挣扎恐慌,低着头讷讷道:“当年,是老妇人为长公主殿下接生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柳姨娘早产的死胎,也是她接生的。
当时长公主府人人只关注着华安长公主,生怕她出一点儿差错,哪有人会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妾室?
尤其是柳姨娘帮着忙里忙外,不慎摔跤导致腹中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下人都觉得晦气,越发不尽心。
就是在那个时候,长公主发动了,有人趁着那个混乱,浑水摸鱼,将明珠换鱼目,来了一个偷天换日。
“混账!”秦清反手打落手边的茶盏,目似寒芒,冷冷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蔡稳婆颤颤巍巍道:“老妇人不敢说谎……”
丹心轻抚秦清后背,“郡主,您别动气。”
秦清道:“你如何证明,你所说句句皆真?”
“老妇人记得,当时...柳姨娘生下孩子以后,那孩子哭了几声,就被人抱了进去,对外声称是一个死婴,老妇人也没怎么见到。但长公主殿下的孩子,老奴记得清清楚楚,她右眼之下有一点浅浅的泪痣,全身白净,没有一处胎记!”
“当真没有胎记?”
“没有......”
秦清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
蔡稳婆心想既然都吐露的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句半句,她重重点头,十分确定:“老妇人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胎记,干净得很!”
秦清喃喃道:“我记得,阿爹那时一直守着阿娘,所有事都不假人手。”
如果他要做手脚,那可真是......
轻而易举啊。
丹心也是知道的,韩云韵身上有一块浅褐色的胎记,类似疤痕,但却除不掉,韩云韵爱美,没少因为这块东西发脾气。
她说过,最羡慕秦清这一身皮肤,雪白雪白,尤其夏日就跟九尺寒冰一样,可以说是真正的冰肌玉骨美人肤。
秦清闭上眼,“带她出去吧。”
丹心送了蔡稳婆离开,让人先将她安顿在秦清名下的一家裁缝铺子里。
罗嬷嬷见状,低声道:“老奴还未查出那孩子下落。”
秦清捏着桌角,脸色异常难看。
良久,她道:“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也要找出她的下落。”
罗嬷嬷应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等丹心回来时,就看见秦清依旧坐在那,整个人如木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