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叠翠亭归来,恰好云池云海也回来了,刚换了道袍,准备去向瀚云真人问安,四人打了个照面。
正说说笑笑的云池和云海撞见云江,笑语戛然而止,顿了一下,方慢慢施了道礼,齐声道:“师兄日安。”
云江淡淡地回了礼,又对怀中的娃娃说:“笑笑,这是你云池师兄和云海师兄,你要怎么向他们施礼?”
风笑笑看了看他,慢吞吞地抱起手来,行了个四不像的礼,软糯糯的说:“师兄日安。”
二人看了新出炉的小师妹好一会,面容带笑,却不见喜色,云池说道:“原来这就是小师妹,八岁便结了丹,但是把师兄你超过了呢!”
云海也笑道:“是呀,都是这般天赋过人,也不知日后是师兄你早登三山,还是师妹先证大道呢!”
云江神色不变,也未应答,只道:“去拜见师尊吧。”说罢,抱着风笑笑拐个弯回了房。
风笑笑趴在他肩上,看着身后的二人面色冷素,听见他们悄声吐了两个字。
“师兄,杂种是什么意思?”
云江恍若未听,半晌才语气如常的回答她:“不是好话,笑笑当作没听见,也不要学。”
风笑笑似懂未懂,但很快就抛诸脑后,没工夫细究了,因为云江开始教她功课了。
师妹的一应事宜皆由他负责,云江不敢大意,这两日细细做了规划。原先风笑笑在家中除了饮食起居之外,只做修炼这一件事,连夜里休息都由打坐代替,于苦修无异,对于她的成长有极大的妨碍,因此明明八岁了,但身量和心智还与四五岁的幼童差不多。
“从今日起,你每日卯时、未时、戌时打坐,辰时、酉时用饭,巳时读书,申时练功,午时小憩,亥时就寝。现下正是巳时,我来教你识字。”
“哦。”
随后,师兄妹俩对坐在书案边的蒲团上,一个教,一个学,念了一个时辰的千字文。小师妹的声音就像糯红豆,一粒粒饱满圆润,又香甜软糯,入师兄耳中,真是怎么也听不够。
初为人师兄的云江对师妹很是满意。
午时至,云江在风笑笑的房中换了一炉香,让她去打坐修炼。风笑笑半日没有打坐了,姿势摆正,很快便入定。云江便也回房中打起坐来。
一个时辰转瞬即过,香尽,二人皆从入定中醒来,开始申时的功课。练功先连基,云江便先教风笑笑扎马步等基本功。
在院中站定,风笑笑四下看去,问道:“师兄,那两个人呢?”
云江明白她问的是云池和云海,视线一扫,确定他们不在房内,言道:“或许去练字,也或许去打坐了吧。”
“他们不在房子里睡觉吗?”
云江摇摇头,边说话边帮助风笑笑将动作摆规整:“那几个师兄都认为山野之地先天道气更加充沛,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因此总喜欢在外面待着。”
父亲的话本里也是这般说的,但是风笑笑却不喜欢野外苦修,她道:“屋子外面多冷呀,还有虫子咬,石头也硬,师兄我们还是在屋子里修炼吧!”
云江颔首,认为她说的对。朝阳观坐落在天柱山中,结节将大半个山脉笼了起来,先天道气已经弥漫在朝阳观的每个角落。他与风笑笑一样,天生被先天道气所亲近,他又在观中长大,他很早便有所感知,这山中、观中的角角落落所蕴含的先天道气其实是差不多的。
可是没几个人相信他的话。而且风笑笑说的对,打坐需要绝对的清净,也需要肉身绝对的放松,若所处的环境不舒适,也的确有可能会打破修士心静的状态,从而影响修炼。
不过这般也好,他们都不住在叠翠居,省的打扰他与小师妹的修炼。小师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时间完全不够用的。
云池云海白日外去修炼,晚间回来修炼,见面彼此见礼寒暄,不陌生,也不热络,没过多交流,倒也没怎么打扰。
转眼又过了十几日,风笑笑已完全适应了跟着师兄的修行生活。这一日是月初,弟子们要齐聚叠翠亭,由师尊检查修行进度,并给出评价与指引。
除两个入世的弟子外,其余人皆到了。众人按排序跪坐在亭外平台的蒲团上。风笑笑终于见到那三个苦修的师兄了,皆是不苟言笑苦大仇深的模样。按理说风笑笑应该排在云溪之后,但云江却将他排在自己左手边,也就是二师兄云波的位置。
瀚云真人还没到,云池对排序提出异议:“云江师兄,小师妹将将结丹,便是在整个朝阳观的修士中,排序也应该是排在末尾的,何况是咱们这七个人?”
云江默不做答。
云海接茬:“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月初敬拜,小师妹还是该按规矩来,才不算失礼吧。”
云江仍不答话,其余三个爱苦修的师弟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是缄默不言。
可是风笑笑忍不住了,她手趴在地上,歪头看过去,言道:“你们是说我吗?我不该在坐这个蒲团吗?可是我没错呀!我最小,排在前面,师兄也比你们小,排在第二位,你们都那么老了,不就应该排后面吗?”
云江冷硬的脸上终于笑开了颜,他摸了摸风笑笑的道髻,说道:“莫言胡言,快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