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小师傅来此是有何要事吗?”
雀儿稳了稳,心下却在看清他微红的脸色后心道:啊,又病一个。
“啊…对,啊不对,小僧是来送茶水,顺道询问几位施主吃食上可有什么忌口,也好让斋房准备。”
日头正盛,临近饭点寺内忙得不可开交,早听说几位都是贵客,他们自是不敢怠慢的,却不曾想贵客都是天人之姿。
小和尚错开她坦荡直视的目光,将手中盛着热茶盅的红木托盘传了过去,歉道:“寺内都是普通茶水,粗茶淡饭,怕是要委屈几位了。”
“小师傅客气了。饭食上避开芹菜香菜胡萝卜,葱蒜姜切细到吃不出来就行,有劳小师傅。”
一阵风过,小和尚还是没忍住,偷偷瞟了一眼。江南四季偏暖不曾下过雪,可听少女的声音清清冷冷,仿佛就在眼前下了场鹅毛大雪似的,他晃荡的心一下子宁静下来。
雀儿脚步一顿,又回头补充道:“对了,不要放辣。”
前半句都是顾二少爷的忌口,大家并不意外她如此清楚,不食辣的却是另有其人。
顾从宜清冽眉眼泛着明显的躁意,目光朝对面凉凉投去。
齐清言持着扇面的手一僵,他这是什么眼神!
顾静抒很了解地捅了捅他,顾盼神飞道:“你看我说的吧?”
门外,着白禅衣的小和尚单手作礼:“施主客气了,此乃本寺应尽之务。”
拜别小和尚,雀儿提裙回房,用茶简单清洗了桌上那套茶具才为三位大人小姐看茶。
期间四下寂静,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几道探究目光下,摆茶的手都微滞。
“是,有何不妥吗?”
扫过面色各异一群人,最后一杯停在顾静抒面前,她解释道:“小姐来什么阁向来不挑食的,可是也有什么忌口我忘了?”
“好了,安心坐下吧。”顾从宜散漫伸手,从她手中拿过茶壶,斟满一杯放置她手心,安抚道:“他们有手有脚的,别管他们。”
“就是就是,我们有需要自己会说的。”
顾静抒冒着冷汗附和,要不是刚才桌下发生了什么她真要被他这幅温柔模样骗了去。
天杀的顾从宜,踩那一脚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这修罗场关她何事!!!
顾从宜皮笑肉不笑,用口型说道:不好意思,离得太远踩错人了,不如你还给他吧。
顾静抒恨恨瞪去,齐清言无辜望天。
“好吧。”
雀儿双手捧着茶水,乖乖坐下。
“在下倒有个疑问。”
齐清言看着她,本是温润含笑的长相,却能从那墨眸中窥见几分官场的深沉,他缓缓道来:“姑娘是如何得知齐某不能吃辣的?”
“徐夫人喜辣,生辰宴有大半席面都放了椒,我见大人一道没动,猜的。”
茶盅里的也只是清水而已,浅浅倒映着雀儿纤长漂亮的眼睫。
齐清言恍然。
跟他的喝茶口味一样,也只是一起吃过一场便知晓了他的好恶。
他拈起茶杯,勾唇一饮。
……
月隐上树梢,鸟鸣山更幽,厢房内烛火人影,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在这夜里尤为清晰。
一道黑色人影倏地而过,屏息在树上的暗卫立马低声道:“追!”
走廊约莫十步一盏灯,不算亮堂,又是山间寺庙,走在这夜里免不了感觉阴测测的。
斋房内一沙弥看了一眼过道:“可需要我派人护送施主回房?”
“小师傅不必担心,我可以的。”
见她坚持,小沙弥也由着她去了。
雀儿端着茶盏走在这静谧的木廊内,前方有处转角,随着临近,脚步声在这夜里尤为清晰。
急促。
她耳尖一动。
自己走得这样慢,这脚步声显然不是她的。
但她顿了顿,非但没让,还直直撞上那道身影。
严朵没料到拐角还有位女子,疾跑卷起的风和力掀了她怀里的茶盏,黑暗中那双眸子泛着水意,一副娇弱受了惊吓的模样。
“哐当——”杯盏尽碎。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虚扶了她一把,一触即离也感受到了手下的柔弱无骨,低低一句便匆匆而过。
“姑娘!对不住!”
小沙弥听到动静立马追了出来,“施主!?你没事吧?”
廊太黑,走近了才方看清那清水碎片淌了一地,灯笼往上提了提是雀儿那张美得不像话的娇容,雪肤朱唇。
“看来我一个人还是不太可以。”她歉意道:“麻烦小师傅再烧一盏了。”
小沙弥红了红脸:“不麻烦不麻烦。”
只不过等他再烧完一盏茶出来时,廊下已然空空如也。
厢房烛火通明,蔡侯夫人留宿等待明日一早主持的讲经,今夜是最佳机会,顾静抒看着大事当前还能安之若素下起棋来的两人,愁得不行。
“齐清言,不是说抓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你那些人行不行啊,真的不用本小姐帮忙吗?”
“不用,今夜还长着呢,我们耐心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