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魏荣当先开路,领着诸人快马加鞭奔赴西门。
等赶到时,但见西门城门紧闭,守城的羌兵探着脑袋往下张望,城门外不断传来羌人气急败坏的嚷嚷声。
越吉急道:“怎么不放赤亭兄弟进来?”
魏荣看了他一眼,道:“这大半夜的,怎知不是细作?”
姜维颔首道:“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魏荣此番你做得很好。”说罢,当即翻身下马,快步奔至城头。诸将依次跟上,
透过墙垛,借着城头上的火光,依稀可见城门前约莫停有气喘吁吁的七八骑,马上骑士人人衣冠不整,显然是仓促奔逃的模样。
他向雅丹使了个眼色,雅丹会意,手扶墙垛,放声问道:“城下何人?为何深夜扣门?”
不多时,骑队中排出一人,昂首回应道:“可…可是雅丹兄弟吗?我是赤亭啊,你快行行好放我等进去。”
雅丹凝神打量了一会,终于认出来人身份,大惊道:“还真是赤亭兄弟!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
他本欲追问一番,忽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当下忙改口道:“你且等等,容我先禀明我家将军,再放你进来。”
还不等给他发问,姜维当即挥手道:“放他们进来,另外去准备些清水和吃的。”
羌兵应了一声分头行动,“咔咔”的开门声旋即响起。
不一会儿,赤亭部众被带到城头,众人打量望去,但见这几个羌汉人人带伤,个个沾血,显然遭受过袭击。
雅丹忙上前扶住赤亭手臂,大惊失色道:“赤亭兄弟,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赤亭乍见故人之面,哽咽道:“雅顿…雅顿这个狗贼真是太狠啦!也不知哪个杂种将会盟之事泄露了出去,你们前脚刚走,彻里吉马上带着手下夜袭我部,几百条人命啊,说杀就杀了,连妇女小孩都不放过!真是畜生啊!”
魏荣、庞宏、赵统等人听得尽皆大骇,在他们看来,战场杀伐本是常事,但杀人不过头点地,赢了也就好了,实在没有理由屠杀手无寸铁的同胞啊。
姜维与马岱心下却是通明一片,大抵羌人种姓只要分了支,就再没了同胞的概念,彼此打杀抢伐时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障碍,而且雅顿此番为了泄努立威,定会采用雷霆手段打击报复,将一个小部屠杀灭尽丝毫不出意外。
这厢,赤亭断断续续继续言道:
“我…我在几位心腹的拼死护卫下,这才捡得一条命,正要来找几位兄弟,请你们帮我们赤亭部主持公道!”
他说着说着,再绷不住心中悲愤之情,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他身后的同伴联想到家人朋友悲惨的命运,亦跟着嚎啕大哭,气氛一时有些悲怆。
越吉是个讲义气的汉子,闻言大怒,一锤墙垛,恨恨道:“雅顿这厮,真该千刀万剐!还有彻里吉这厮,也当一并宰了喂野狗!”
柯十三对赤亭的遭遇亦感同身受,当下转向姜维,单膝下跪道:“赤亭部是因为要与我等会盟,这才遭了雅顿的毒手,柯十三求将军为他们做主!”
赤亭见状,当即明白过来此间谁说了算,也领着一众手下“扑通”跪下,泣血道:“求将军为我部枉死的几百条性命做主啊!”说罢,以额触地,磕头不止。
众人尽皆默然,只把目去望姜维。一时,城头上只余下“砰砰”地磕头声,和火把炽烈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姜维上前两步,弯腰想将这名浑身浴血的羌汉扶起,并劝道:“某叫姜维,赤亭兄弟还请请来说话。”
赤亭坚持长跪不起,泪如雨下:“姜将军若不答应小人,小人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滋味?不如跪死在这里算了!”
姜维沉吟片刻,缓缓道:“此前某已听雅丹他们说了,你部既然有意参与会盟,某自当以盟友视之。如今你部又因为会盟一事遭受灭顶之灾,某岂能袖手旁观?只是雅顿实力强劲,若要帮你部报仇雪恨,首要齐心齐力。接下来你须听某吩咐行事,切不可擅做主张。不然,便另请高明吧。”
赤亭只当他答应了,忙不迭反手挽住他的双臂,神色激动道:“只要姜将军能为小人做主,小人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将军!”
这时,几名奉命去取食物清水的侍卫也已回转。
姜维朝雅丹、柯十三挥了挥手,二人会意,旋即将接过食物清水,并将之逐一分发到羌汉们手上。
羌汉们死命奔波一日一夜,米水未进,此前全仗一股死志支撑,眼下既蒙姜维应允,饥火顿时熊熊燃起,皆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等他们粗粗用过一些,姜维对柯十三道:“柯老兄,烦劳你招呼赤亭部的兄弟下去安歇,这几日只管在此休养,等某腾出手来,必教雅顿、彻里吉好生吃些苦头!”
柯十三躬身领命,带着一种羌汉离去。赤亭一边走,一边不住回望拜谢。
等他们的人影消失在城投,姜维面朝众人,面色蓦然一沉,正色道:
“再过五日就是诸羌会盟之期。到时候除了各路羌豪,雅顿定然也会提兵赶至,双方决定胜负之日就在那时!”
这话才一说出口,顿时激得城楼上的诸将战意高昂,纷纷表示愿意誓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