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
良久,神情呆滞的女子说出了这句话。
“又苘…”
莫俢放开她,注视着她,想说着什么。
“你敢保证你没有骗过我吗?”女子没有给莫俢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莫俢一愣,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口。
“没有…我保证…”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以免徒生猜疑。
又苘决堤的泪水在这一刻消失,也就是在这一刻,她丧失了哭泣的气力。
她轻轻推开莫俢,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
莫俢看着又苘慢吞吞的动作,似乎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这样平静的又苘让他觉得有些心慌。
此时,他的大脑也陷入了混乱状态,他不明白又苘突然爆发的原因,也不明白她突然冷静下来的理由。
一切都是这么突然,随机,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警,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发觉的突破口。
他很困惑,很苦恼,可是没有办法…
莫俢努力从自己失落恐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紧跟着又苘身后,陪她一同收拾。
“小苘,你去休息吧,我找人来收拾。”
又苘跪坐在地上,捡拾着碎片杂物。
她摇摇头,丝毫没有停手的准备。
“不必了,如果让其他人收拾,他们会说大少爷的妻子又发疯了吧!”这句话是又苘笑着说出来的。
随后她转头看向莫俢,脸上还带着未消失的笑容。
“面对这种非议,作为莫家的长子,你也很困扰吧…”
…
莫俢只是惊讶地看着又苘,随即低下了头,在又苘对面,单膝跪地收拾碎片。
这几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活在担惊受怕的焦虑当中,他生怕不知何时会情绪失控的又苘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处理工作一向游刃有余的他,全然不知如何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害怕着,困扰着,担忧着,恐惧着,逃避着,可是他从来,从来没有…
她根本不必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担忧,甚至是委屈自己。
莫俢紧握的手中有几块破碎的陶瓷片,碎片扎进肉里,鲜血沁出指缝。
他的猛地一拳砸到地面上一块陶瓷片,瞬间碎片纷飞,地上一片殷红。
“又苘…”莫俢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她不知道一向脾气温和的好好先生为何如此失态,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
可能再有耐心的人,有她这样一个泼妇般不可理喻的妻子都会性情大变吧!
她继续收拾着,完全不为所动。
莫俢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又苘的手。
又苘尝试着挣了挣手,莫俢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嵌进莫俢手掌心的碎片有一部分还裸露着,这些碎片随着莫俢加重的力道刺进又苘的手背。
感受到疼痛的又苘只是皱了皱眉,平静的说道。
“放手,我还要收拾东西呢…”
莫俢依然低着头,有些微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不放!绝对不放手!”
“小苘,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你会影响别人对我的评价,从来…从来…都没有…将你当做是我的负担…我从来…都没有…没有…”
莫俢更咽着,紧紧的握着又苘的手。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为什么我们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男人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发出断断续续抽泣声,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又苘另外一只手松开了紧握的碎片,叮一声掉落在地上,就像是为男人低声的哭泣做出的最和谐的伴奏。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侍者问她为什么不能像木小姐一样善解人意,她的家人问她为什么和丈夫的关系如此冷淡,她的夫家问她为什么如此歇斯底里,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得体端庄的大少奶奶,她的孩子问她为什么终日哭泣,她的丈夫问她为什么要折磨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有人都来问她为什么!
啊~她也好想知道为什么…
又苘抬头看向左侧墙壁上的油画,眼神中流露出舍弃一切的决绝。
她一直不明白画中站在雨中的女人为什么没有打伞。
以前,她是一个渴望庇护,渴望“雨伞”的女人,自然不能理解画中女人放弃遮风挡雨的庇护的原因。
现在,她明白了…
或许那个雨中的女人不是不用雨伞,只是不得已舍弃了而已,比如那原本就是一把坏了的雨伞…
固执地守着一把坏掉的雨伞,非但不能得到庇护,还会加重前行的负担,只能舍弃了吧!
或许,是时候舍弃了…
曾经,对于她而言,莫俢的出现就像是上天馈赠给她的一把雨伞,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过滤所有的刁难和不悦的审视。
这把“伞”同样也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收起伞翼,赠予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光明。
可是,现在,这把雨伞坏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