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笑里藏刀,卓秀算是听明白了:向倦飞除了骂她无礼外,还骂她腰无分文充主人置办酒席。卓秀把心都系在弟弟卓剑是生是死上,只觉得请人帮忙应该安排酒席,没想到谁给钱这码事,自己又犯了上次父亲生病强行安排住院害得兄弟姊妹背债的错误。卓剑是向倦飞的丈夫,涉及花银子的事确实该找人家妻子商量,不应该由她当姐姐的做主、穷操心。自己是跟着儿子生活的寄生虫,腰无分文,自己的家都当不了还别说做弱弟强媳的主。哎,这年头,有钱人就是大哥,亲情爱情就像地里红薯那般不值钱。说不起狠话的卓秀只是铁青着脸,装傻充愣没有回答。
什么叫笑官打死人,范娟算是听明白了:向倦飞在骂她个子矮、生不出儿子,还似乎向众人宣告她有顶包老公在她生了野种她怕谁,种是卓豹的,要到卓家祠堂论理,也是卓家子孙打自己祖宗的脸,更重要的是向倦飞可没承认孩子是卓豹的种,她如果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以卓豹的性格不揍死她才怪。在平阳场街坊眼里,向倦飞不但长得妖冶狐媚,而且颇具经商头脑,从卖肥料农药开始白手起家,如今成为拥有服装连锁店的老板,算是平阳场乃至蛇溪县拐卖媳妇因经商逆袭的第一人。对于向倦飞的嚣张、妩媚、成功,范娟恨意难平,她恨不得手撕眼前这个抢她丈夫的女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两凤之斗,范娟哪甘落败,气得热血上涌,将挨揍风险抛掷脑后,只觉心头有一坨恨意非吐不可,“嘴巴少硬!就怕三哥有遗言……”
“遗言?呃,我说范大老板娘耶,三哥是生是死你不忙下结论。这是老刘的专行,种种证据表明,卓三哥说不定还活着呢。你们说是不是?”这时,卓豹拐了拐身旁的公安老刘,老刘会意,赶紧发声阻止范娟后面不堪的话,然后趁着酒意,踉踉跄跄地端着酒杯走到向倦飞面前,说,“三嫂子,你不够意思,这么暗才来,罚酒!你不晓得,今天找三哥找得好辛苦!”
范娟气得一跺脚,向倦飞挑衅地看着范娟,目送她走出饭厅。“遗言”,范娟这个贱婆娘,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卓剑在遗言中报复性介绍自杀原因,公安肯定会就此介入,到时麻烦不少呢。向倦飞内心跌宕不平,于是她说起场面话、打趣老刘,掩饰内心的慌乱,“都不准走哈,等会儿我给大家敬酒。‘段子刘’,罚酒可以,你给大伙儿讲讲荤段子。”然后顺势在卓豹身边坐下。
在场人都知道老刘这个绰号的来历。老刘原来是蛇溪公安局的侦探好手,但是个嗜酒如命的主儿。当年醉酒强吻女下属被贬平阳乡当公安员的事,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被贬到平阳场,这老小子以烂为烂再吃两斤半,一天两顿酒雷都打不动。因此,为了满足酒瘾,他没少在卓豹圈子里蹭酒喝。喝到酒酣处,特爱讲那些失足女的荤段子。
“三嫂,你喝一杯我就讲一个。”老刘眼神撩人。听说老刘要讲荤段子,吸引了不少饮食男女。卓豹说,“看样子不讲不行呢。”老刘搁下筷子,嘴里嚼着刚入嘴的两坨带皮牛肉,扯动着酡红的脸颊熠熠泛光,然后夸张地咽下,抚揉肚皮打了一个饱嗝,环视众人后卖关子,“讲一个?”
“莫吊胃口,刘公安,讲一个。”众人催促。
“大家这么期待,那就讲一个,就讲最近抓的现形。”老刘的醉眼越发陶醉,宛若事情就发生在昨天,“那天,接到群众举报,说窄巷子(平阳场一地名)有人嫖娼,我立马带队前往查实。到了那儿,迅速控制了望风的老婆子,为抓现行,我们轻脚轻手地上了二楼紧闭的房门前,就听见屋里传来污秽的调笑声。‘有情况!’与队员一对眼后,队员上去踢门,说,‘公安,开门接受检查。’调笑声戛然而止,门就是不开。队员上前又踢门,里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哭嗓,‘背时的公安,我买了三场苦瓜,才凑了二十元,好不容易地才到这里快活一回,就碰到你们!不甘心的个,我爽了来,要杀要剐由你们’。”
众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用身体语言告诉老刘,“下文呢?”老刘叭了口烟,沉吟一会儿,说,“可怜呢!等完事后,老头开了门。我去,老头比想象中老,走路不稳,像风筝似的。队员做完笔录,看他可怜,把他教育一顿就放了。”
“你就没审问那个女的?”卓豹问。
“问了。那女的说那鬼老头年老气力衰,就是进不去,把老娘腿皮都擦破了。你们来了,钱没有收到,哎,算我倒霉,扶贫啦。”老刘讲时不笑,一脸正色,众人听了笑得前俯后仰。向倦飞也笑了,从观察来看,至少众人没有特别关注向倦飞特别忐忑的“遗言”、螃蟹壳这些信息或事物;就是卓豹好像没心没肺地笑着,让向倦飞忧心。“冤家,哪些证据该应毁尽毁,不知他心中有数没有?”向倦飞盘算着,准备盯准机会提醒卓豹一下。
这时,范娟进来了,屋内气氛颇为尴尬。
“看来我是坏人啰,扫大家兴了,那我就扫到底。”范娟盯了一下坐在卓豹身边的向倦飞,脸色怪异,说,“刚才押船的回来说,吕家坨好像浮起一具‘水大棒’(浮尸)。”
屋内开始骚动。向倦飞后脑勺像被牛角蜂蜇了一下,感觉后背汗涔涔的。恍惚间,只听见老刘